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包袱皮和酒葫芦

    即便是初夏,山中也还是寒凉。

    薛蟠在营帐前烧着麦秸秆取暖,看宝玉和韦小宝两个人影晃晃悠悠地下山来了,就高高举起手上被拧断了脖子的野山鸡,炫耀地喊道:

    “茗烟这小子真灵光,看,靠这小子,每天俺在这山下都有野味吃。”

    小宝疾步踉跄而来,好像一只迫不及待争食的家猪,捧薛蟠臭脚道:“哥威武!”

    宝玉不待走近,直接喊话过来:

    “我说多带几个这样可心的家仆来吧,你小子推三阻四的,说什么宝钗姐姐持家无法通融。好嘛,要是早早就多上两个‘茗烟’在此,估计这山中老虎也当不成霸王了。”

    小宝接过薛蟠手上的山鸡,在自己手上掂量了掂量,摇了摇头,说:

    “个头小了点,不太够分啊……”

    薛蟠怒目而视,插言道:

    “今儿个,这山鸡可是茗烟特意犒劳本大爷的,是为我这趟辛苦返回而猎的,本来,就没你俩的份儿。”

    小宝发现自己得罪了薛蟠,马上说:

    “我也有给哥哥的礼物啊,这不,宝玉后背背的那包袱里都是今春上长的春笋,那叫一个鲜啊。啧啧。”

    宝玉撂下沉沉的包袱,并不以小宝偷奸耍滑为忤,对薛蟠说:

    “上山的路虽然不好走,可真到了山顶,一览众山小的,那才真是占山为王的气派。还有,就是四周满满的,可哪儿都是层峦叠嶂的真气,人想吸多少,就可以吸多少,对武功很是助力啊。”

    薛蟠说:“要得,要得,即日,咱们团练就改到山顶上去操练。”

    小宝说:“不是皇家地界只借给咱们山脚下、不允许拉练上山吗?我俩此次上山可纯粹是修缮房子,不敢有他图。若这么多人一起……会不会惹上啥麻烦?”

    薛蟠被这已提醒,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面露恐惧。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表情,他瞪了韦小宝一眼,斥责道:“就你多嘴。”

    小宝立时噤声,他瞅出些端倪来,不再提及此事。

    宝玉可不像韦小宝那么容易转向,继续不识时务地问:

    “薛大哥,这的确是个问题。当初,响铃就违背了皇家的规矩,私自把我们带入这片皇家属地来训练。可是,要知道,连她自己也不敢将我们所有人一齐带上山顶去。那,可是老祖宗气脉的所在地啊。

    “这个……据说,”薛蟠懂得多,又是这团练公子哥当中年纪最大的,如今响铃不在家,自然由他做主。

    “老爷,据说什么?”茗烟一边就着开水拔着鸡毛,一边好奇地问薛蟠个究竟。

    这一两天薛蟠回来后,茗烟伺候得周到、体贴。故而,薛蟠对下人茗烟的态度明显要好过对韦小宝的态度。

    薛蟠就着话题,继续道:“据说,自周先祖开疆辟地始,有一个皇家禁制在山顶镇守着,如有人私自闯入,那就是三个字——‘杀无赦’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历史上但凡在江湖上浪得虚名的侠客都会不甘心居于平淡,均曾擅自舍命来闯这山顶禁制,之后,自然是尽皆埋骨在此喽。”

    宝玉和韦小宝面面相觑,两人眼神一沟通,就领会了彼此。八成,他们两人的心里都在责怪着晴雯这个二愣子,她粗心大意不算,还乱指挥乱指令,随意就拆遣他二人上山修屋,也不管有没有潜在的危险。

    多亏两人命大,没碰上什么劳什子禁制,否则,能不能再下得山来,还都难说呢。

    想起来,还真有些个后怕。

    两人一个耸了耸肩膀,一个吐了吐舌头。

    这时,野鸡的香味已经传出。

    四人忙收了心思,定定地望着那架子上熏着的山鸡。

    待开始分抢熏野味的时候,四人就不像刚才那般斯文了,就着薛蟠带入山的“薛家陈酿”,四个人你抢我争,又扯鸡胸脯,又豪饮此酒,主仆界限立马就模糊了。

    “邦当——”一声,四人抬头一看,哦?这厮回来了,还撂下个又重又大的包袱在地上。

    薛蟠对这个人似乎很不感冒,他不满意地说:“怎么着,你是下山撒了泡尿就折返了?”

    宝玉态度则恰恰相反,他看了薛蟠一眼后,忙迎上前去,热切地把手上啃了一口的鸡大腿双手奉上,说:

    “好久不见。”

    韦小宝可没宝玉那一付殷勤相,他一见此人,就好像被惹毛了疯狗似的,恼怒地锵锵锵说个没完:

    “咋就不弄清楚点就把俺俩给弄上山去了呢?要去你自己咋不去呢?你以为他不管你这世上就没人管你了吗?你知道这后果多可怕如果当真落下这后果你负责不?话说你负得起这责不?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咋还敢现身出来呢?!”

    来人正是晴雯。

    晴雯看每个人见到她的反应各有不同。

    而她,可不是见人下菜碟的人。她,也不会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她采取了不作反应,以不变应付这几人之变。

    安静地蹲在一边,她也不说话,手拿着宝玉给她的鸡腿,一口一口,细细地咬着、嚼着。

    心思好比粗针大脚的薛蟠一下就忘记了刚才对晴雯的不满,很可能,是酒劲之下全不记得晴雯当时是为啥和自己告别出山的。他把手里的酒葫芦拧上盖子,一个抛绣球,酒葫芦飞了出去。

    晴雯用左手稳稳地接住。

    晴雯打开了盖,闻了闻酒葫芦,说:“嗯,确是个烈性酒。”

    薛蟠说:“那还用说,这可是地道的老白干!可别喝白瞎喽。”

    晴雯没有喝,转身,她走到自己的包袱前,一只手那么轻轻一扥,系包袱的绳子就被解开了。

    包袱皮落在地上,里面,躺着个迷迷糊糊的中年大叔。

    几个人一点也不慌张,好像晴雯包袱里系着个大叔就是她的家常便饭似的。

    他们见怪不怪,反而一再地打趣晴雯:

    “怎么白捡个大叔啊?”

    “书生,你现在有点复杂了。”

    晴雯心里明白,自己可不是这帮公子哥,做什么事情成本都特别高。他们做事情前,不仅要有装备配备,还要考虑彼时彼地心情心境、舒适度和脸面、爱好和志趣、是否和价值观匹配……

    轮到真正开始在内心的驱动下心甘情愿去做事情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已经“黄花菜都凉了”。

    晴雯自知自己是劳动人民,和他们不同,并以此为骄傲。所以,她对自己有一个要求:凡事得亲力亲为,得当机立断。

    几个人嘻嘻哈哈笑倒作一团之际,晴雯走向了自己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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