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卷 第八十九章(副)

    宋家山城,一名宋家子弟急匆匆走入磨刀堂所在院子,站在堂外,躬身请道:“阀主,慈航静斋斋主至,正请见阀主,阀主是否一见?”

    磨刀堂内,宋缺站立堂中,背对门口,听到这名宋家子弟报上的话后,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宋缺的声音方才传来,有些叹息、有些失落:“清惠,你还是来了……让她进来吧!”

    这名宋家子弟应道:“是,阀主!”

    不久,一名眉清目秀、身穿灰棉袍的光头女尼被那名宋家子弟引进院中,女尼看着院中的池塘花圃、古树楼亭,一切还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恍如她初次到这里时!

    女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她看起来在三十许岁间,玉容素淡清丽,带着一种出尘的气质。

    “斋主,到了!”

    “多谢施主引路。”

    女尼双手合十,对引路的宋家子弟行了一礼。

    “不用谢,不用谢!”

    宋家子弟赶紧还礼,将女尼引到磨刀堂院外后,便转身离去,接下来这两人之间的对话,可不是他能听的。

    这名宋家子弟离开后,女尼一眼看向磨刀堂内,那人正立在堂中,背对着她,体型像标枪般挺直,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红巾绕扎成髻,两手负后,未见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注:描写多摘自原著)。

    女尼站在门外,未动!

    宋缺站在门内,未动!

    两人都不开口,像是两尊雕像一般,在那一动不动!

    终究,一声叹息从堂中缓缓传出,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

    可发出叹息的那人也知道,他这一开口,表示他在这场再见面的比试中,已经输了。

    他终归是心中有她,没能完全放下她。

    宋缺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那道令他想念的身影。

    看着她青丝尽去的光头,那身灰棉僧袍,宋缺想起了在那一明月当空的晚夜,在舱板遇上她的场景,那时她青丝仗剑走天涯,绝色于人间,一眼便使他难忘至如今!

    可岁月难返,时光磨人,他成了威震大江南北的宋阀“天刀”,而她也成了静斋斋主!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我已经来了。”

    “……”

    纵有千言万语,可等真见到面时,却化成了以上简短的对话。

    对话完后,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又过了会儿,宋缺开口道:“你来意,我已经知道了。”

    “嗯……”

    梵清惠淡然地点了点头,她知道他那么聪慧,怎么可能猜不出她的来意,但她并不在意,只要能稳住宋缺就好。

    两人又沉默了会儿,宋缺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他的声音却依旧稳稳地传来:“本次我不会出手。”

    声音中不含一丝的情感波动,就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一般。

    梵清惠娇躯微微一震,她知道本次到宋阀,她的人情可能要用尽了,但她还是心有不甘(这么好的凯子,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手?用完了还想用啊!),她看着宋缺的背影道:“人教为邪魔外教,必须要消灭。消灭人教教主后,静斋愿意全力支持宋阀,定鼎天下!”

    可宋缺背对她站在堂中,问若未闻,丝毫没有反应。

    “唉!”

    梵清惠叹了一声,又道:“此事若成,清惠愿还俗常伴宋兄左右。”

    宋缺听到这话,身体轻微地震了震,显示他此时心绪不宁,可很快又被宋缺压下去了,他仰头叹道:“如果是当年,清惠叛出静斋从我,也就不会有今日。可有了今日,又何必再想当年?”

    梵清惠默然立在堂外,久久不语,她钓的这只大凯子……溜了!

    ………………

    苏启并不知道梵清惠和宋缺间的对话,但他能猜得出,梵清惠必然会去宋阀,因为这场局其实对双方而言,都是阳谋!

    表面上看似苏启是主动去宋家山城拜访,将自己置身在危险中,可实际上,这是苏启根据当前的形势,所做出的决策。

    因为梵清惠以防止人教与宋阀结盟为目的,串联起各方势力,明摆着要针对人教。

    即使苏启不出,他们依旧会对人教下手,或许是刺杀其他人教高层,或许是破坏人教的工厂作坊,这对人教造成的破坏将会很大!

    便是苏启能守得一城之地,难道还能把六郡之地全守下来?

    当然,人教也可以同样的方式反击。

    刺杀、破坏其他势力,可人教跟这些烂货不同啊,人教如果是一件瓷器,那么这些势力就是一堆陶器,人家还巴不得你跟他玩互相刺杀、破坏呢,要是玩到大家一起光屁股光脚,岂不更好?

    互相比烂,是要不得的!

    人教现在是穿鞋的,而这帮人是群光脚的。

    梵清惠眼光老道,一眼就看穿了人教的弱点,逼得苏启不得不出来。

    除非苏启是孤家寡人一个,或毫不在意人教会怎么样,可来这世界将近十年,苏启有了自己的学生、朋友,还有苏伊、苏珥几个小娃,跟他们总归是有感情的!

    而且人教要维持住一个圈子里的规则,才能把田给继续种下去,这个规则便是不得无故派高手破坏对方生产发展、任意刺杀对方势力的中高层!

    这其实本身就是各势力共同默认的规则,因为如果大家都互相大规模暗杀来暗杀去,还怎么玩?

    今天你派高手烧我几间屋,明天我派高手烧你几亩地,这般来来去去,都烧成了破烂,还争个锤子的天下。

    梵清惠现在此举,实际已践踏了这个规则,但谁让人家是慈航静斋、白道领袖呢,梵清惠能这么干,人教却不能。

    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人教不能把这个圈子砸烂,反而要尽可能将之维持住,以在圈子被彻底破坏前获得更多的发展时间,人教是瓷器,不好跟陶器比烂,但等把自己变成了金刚石,就不怕了。

    所以梵清惠所设的局也是个阳谋,苏启只能入局!

    苏启被迫入局,自然很不爽,他索性为梵清惠这阳谋之局添了些料,让其也成了自己的阳谋,反逼梵清惠所串联的势力不得不入局,好主动把握些先机,局中之局,且看谁手段更高,鹿死谁手?

    可会出现这问题的最根本原因,还是人教缺人,高手不多!

    若有几十、几百名老石这样的高手,还怕别人玩这种手段?

    人教占领下江都郡之后,不再继续扩张,反而潜水发展,也是这个原因。

    制约人教扩张的,从不是外部敌人多强,而是自身发展不够。

    苏启坐在马车中,心里暗叹道:“还是人不够啊!希望这一战,能打出至少三年的发展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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