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你,死过吗?

    犹如一记闷棍捶在我脑门上,我大脑一阵阵轰鸣作响,耳边仿佛有呼呼穿堂风席卷而过,我有短暂失聪。

    缓过劲来之后,我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我只想赶紧刷掉自己的存在感,这样我才能抽身出来,以旁观者的身份来围观这一场闹剧,我才能气淡神定来静观其变。

    只见周唯的脸顷刻乌云密布,他极慢的语速里爬满阴霾:“你是快活日子过腻了?”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自然迸发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震慑力。

    张晓媚的身体微微抖了抖,她咬了咬牙,颤着声音:“唯哥,我是真的怀上了,不信你看。”

    伸手到裤兜里,张晓媚掏出个验孕棒,她不知是有意无意的把那玩意儿正对着我晃了晃,那两条刺目的横杠于是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这才把东西凑到周唯的眼皮子底下,张晓媚被泪水泡过的睫毛就像一只被雨水扑打过的蜻蜓儿,她眨巴着仍旧有潮意波动的眼睛:“唯哥,你看。”

    眼帘里的厌恶就像一层厚厚的浓霜,周唯眉头深锁:“滚!”

    手捂着腹部,张晓媚不断调动表情来勾勒难过:“唯哥,你的意思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好,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根本就不该那么纠结,不该跑到你面前来贻笑大方,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都是我活该,我不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拿来烦你。”

    大概是她说这些话时,语气抑扬顿挫拿捏有度的,多少挑起了我情绪波澜,于是我拼尽全力去模糊自己存在感的计划以失败告终,我不自觉地轻咳了声。

    循着我这个声响,周唯朝我这边侧目不过两秒,他再转而把视线全然凝聚在张晓媚的身上:“不想玩死你自己,我劝你适可而止。”

    就我一个旁观者看来,周唯这些话里威胁的味道非常浓郁,我都有被微微镇住,但很明显张晓媚就是那种脑子简单一心只想进击的主,她一副被伤得生无可恋的样儿,作颓然无力状任由那根验孕棒跌落在地,她继续眼泪狂飙的我见犹怜状:“唯哥,你是不是认为我找你背黑锅啊?确实,我就有幸跟过你一次,而一次中奖的几率很低很低。但那天刚好就是危险期,我拼命推你不让你在里面,可喝得酩酊大醉的你压根就不听我的,你死死按住我全给弄进去了,后面做完我拼命去洗了,我以为洗干净就没事了,我没想到的还是怀上了。就在我过来你家之前,我不断在想这可能是上天给我的暗示,也是给我的怜悯,让我与你的缘分断不掉…..”

    周唯的脸黑如煤球:“三分钟,三分钟内在我眼前消失。要不然,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说话间,周唯抬起眼帘,他凌厉瞪视着张晓媚。

    强撑着与周唯对视,然而不过短短半分钟,张晓媚就此败下阵来,她转身撒腿就想跑。

    目光如炬,周唯语气凛然:“把你带过来的傻逼玩意一并拿走!”

    哪里还有丁点儿孕妇的样子,蹬着个恨天高的张晓媚急急扭身回来,她蹲下去捡起验孕棒,还没起身就如同青蛙跳般滚个老远,一下子没影了。

    我内心波动起伏着万千情绪,这些情绪不断抽丝横陈捆卷成团,堵在心眼里闷得慌。

    我并非是全信了张晓媚的一派胡言,我只是联想到周唯这两年间结下的风流债,这些东西它足以倾覆我内心众多快乐。

    用手把被风撩起的头发往后拢齐,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该有的稳当:“我撤了,别回头客户等急了,找我茬。”

    别说找茬,真的等不耐烦了,罗智中扒掉我一层皮,也不是没可能。

    说着话,我迈开个大步子作势要走。

    与此同时,周唯这丫竟一把拽住我手,他黝黑深邃的双眸对我对视:“刘多安,我没上过那个女人。”

    我勉强笑:“嗯,知道。”

    周唯的眉头拱皱成高低起伏的山脉:“你不信?”

    我晃了晃另外一只手中提着的衣物,努嘴:“你过去私生活如何,既往不咎。你只需好好约束你与我发展感情之后的行为即可。我可以消化你之前的风流史,但无法接受你与我一起之后还出去搞三搞四。丑话说前头,大家一起共勉。”

    捏着我手的力道却是重了又重,周唯难得的表情庄重,他用重遇以来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口吻,抠字眼般逐个逐个字说:“刘多安,我想我有必要向你说明,我这两年是逢场作戏了很多女人,但我与她们最过界的行为,也就搂搂抱抱坐坐大腿,仅此而已。在这两年间,我没有上过任何一个女人。就你甩我钱那次,是我最后一次开荤。”

    我难以置信:“你在逗我开心?”

    两边肩膀抖来抖去的,周唯这丫语气淡下:“没必要逗你,真没上过。我干过我敢认,我没弄过,也不想背锅,不想让你误会我是个私生活糜烂混乱的烂人。”

    见他说得认真,而又以他这段时间以来没脸没皮想啥就说啥的行事风格,我倒相信他真没有。

    就像是压在心头的大石被人一把搬开,我整个人都舒畅了。一下子来劲了,我暂时把罗智中给我带来的威胁糟心抛到九霄云外,我开始逗他玩儿:“哟嗬,之前你身边姑娘挺多啊,你一个都没得手?你行不行的哟?”

    先是微微一愣,周唯的嘴角很快蜷缩成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以前我行不行你试过,现在我行不行,你还是可以免费品尝。来不来,打一场试试?”

    嗯我又错了,像他脸皮那么厚的人,揶揄他就等同于奚落直接,我直接瘪掉:“得,你赢了,我闪人了哈。”

    脚底踩油,我嗖的一声溜出几米远,周唯这丫在后面喊:“傻逼娘们,车开慢点。”

    我刚把车拐出来开到第一个红绿灯口,那厮往我手机上发了个信息。

    “刘多安,我得给你坦白个事,早上趁你睡着的我摸了你的胸哈哈哈哈,左右都摸了,你忙完了记得找我算账咯!”

    我真的是醉醉的。

    想想我也算成熟了一点点,怎么就一时脑子进水的找了个这么幼稚的人。

    而我或是最近跟周唯这丫混得太多,我俨然在戏精的路上越走越远,我一边暗自吐槽,嘴角却勾起个淡笑的弧度,然后趁着等绿灯的间隙给他回了个信:“你大爷。”

    发完,刚好黄灯跳闪成绿灯,我放下手机一路飞驰。

    立身于华联大厦的电梯内,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我盯着显示槽内不断跳跃闪烁增大的数字,忐忑这种情绪莫名充溢。

    电梯门开了。

    门外,上次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大长腿助理小姐一脸焦灼站在那里,她或是出于职业素养的约束,她拼命忍耐压抑着她语气里的狂躁:“刘小姐,麻烦你加快步伐好吗。”

    饶是我对罗智中不待见,但这个大长腿美女跟我无仇无怨,我对自己给她添乱了多少有些歉意,我忙不迭说对不起,脚下生风。

    美女脸上却又有不安肆意,她并未对我的歉意作出任何表态,在快要抵达罗智中的办公室门前,她先于我两步上前敲门:“罗总,刘小姐到了,我现在就请她进去?”

    里面,只传来一个简短的嗯字。

    我忽然有些蒙,这个声音听着不太像是罗智中发出来的啊?

    然而我很快释然,指不定是罗智中感冒得快死了,嗓子粗了点。

    没再为难自己的想象力,我踏着长腿美女帮我支开的门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坐在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罗智中,而是一个跟罗智中长得有些神似,年纪却比罗智中大上一轮的老男人。

    目光犹如正在激战中的老鹰,带着强劲犀利的攻击性,他上下打量扫射我一阵:“你就是刘多安?”

    他每说一个字,似乎并未刻意加重语气,但这简单的一句话里,却似乎有着千斤重量,朝我丢掷而来。

    面对着看起来似乎比罗智中更难搞的人,我内心确实有怯意,但我还不至于能被吓得屁滚尿流。

    大脑飞旋着,我急急用记忆碎片勾勒分析,我很快得出个初步结论,这个男人找到我,或与罗智中的未婚妻邓君影脱不开关系。

    沉下起来,我敛眉避免与他直接对视,答:“是。”

    目光里的攻击性越是浓郁,这个男人冷冽道:“罗智中有家室,这事你知情?”

    关我球事!

    我深知,面对着一个危险度不明的人拽得跟二五八似的,那绝非聪明做法,忖量再三,我应:“我极少窥探他人隐私。”

    应该是对我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凝住我,这个老男人气势更盛:“你,死过吗?”

    这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刺刀朝我扑面而来,我身体晃了晃,强作镇定:“没有。”

    他冷笑:“想体验一下么?”

    我蹙眉,略有迟滞:“不。”

    冷笑在他脸上汇聚成河,他的声调变淡:“那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请你把你跟我儿子的牵扯摘得一干二净。”

    我嘴巴张来张去,却老是找不到适合此情此景的词措,我只得又把它合起来。

    就在我搜肠刮肚间,紧闭着的大门有砰砰闷响传来,我循声望去,罗智中映入我眼帘。

    与我此前每次见他,他都是气淡神定仿佛主宰一切的模样不同,他的额头上有涔涔汗珠,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粗而又重。

    手胡乱摩在额头卷起一摊汗水,罗智中甩了甩手,他顷刻站到我的身边来。

    气场全开,他的声音就像刚刚从冰库里面捞出来般:“罗开,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端坐得像尊佛似的男人,身体总算有微微松动,他脖子微微长了长:“臭小子,我是你爸!我的名字,是你可以直呼的吗?我罗家的家教,已经失败到了这种地步?”

    噢噢,果然,我就说怎么他跟罗智中这傻逼男人长得那么像呢。

    因有罗智中的临时加入,刚刚犹如靶子般的我瞬间沦为陪衬,而事情没有明朗之前,我若自顾自走人,后面不知还有啥坑等着埋我,我就索性再次当个静默的旁观者。

    明摆着的,罗智中不吃这套,他声调越是索然生寒:“我与你的父子情分,早在我妈去世的那天断得一干二净了,你大可以去找你在外面养着的小三小四小五给你生一堆的儿子,别整天盯着我,我已经说过,以后就算你死了,暴尸街头我也不会帮你收,你更没有必要跑到我的地盘来,摆出一副父慈子孝的假仁假义模样,肆意干涉我的人生!你这番家长派头,对着那些小三小四小五摆去,我不需要!”

    罗智中说这些话时,他的拳头捏得很紧,那些青筋爆显跃于两边手臂上,他的眼眸里,宛若藏着一个巨大湖泊,里面堆满了愤怒厌恶以及一种莫名繁复到让我穷尽余力都无法窥破的复杂情绪。这些杂乱的东西满满当当溢出来,支配着罗智中继续激昂冲着罗开发难:“还有,别说这辈子,即使是下辈子地球上只剩下邓君影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娶她,永远都不!可!能!”

    面对着罗智中的磨牙凿齿,罗开的脸上有阴霾一闪而过,他恢复如常的那一刻视线已经重回我的身上,他盯着我看不下三十秒,才缓缓吐出一句:“热闹看够了?”

    脊梁骨徒然一凉,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我…..”

    一把拨开我,罗智中不知是不是因为愤怒影响了行动力,他竟晃荡着挡在我的前面。

    他再与罗开敌对:“你若要继续干涉我,我不介意与你鱼死网破。”

    腾一声站起来,罗开随意拉了拉衣领,他没对罗智中的话做任何回应,却是对我:“刘小姐,我希望你做一个聪明人,不要给我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我讨厌麻烦,更憎恶给我制造麻烦的人。”

    站在我面前的罗智中,他把身体绷到笔直:“罗开,你不要挑起我更大恨意。”

    嘴角微翘,罗开已经有浅浅老人斑的脸上露出让人极其不适的笑:“臭小子,我早说过,你自以为是的性格得改改。刘小姐是刘小姐,你是你,她跟你一样都是独立个体,她有自主决定她命运的权利,你不能放任你的掌控欲。”

    “你说是吧,刘小姐。”

    罗开几步上前,越过我身边,目光凝我身上,又添了意味深长的一句。

    鸡皮疙瘩骤然杀到,浮动覆盖我裸露出来的双臂上,我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彼时,罗开把自己的眼角稍微缩了缩,他盯着我不下十秒,他更是扔出了几句让我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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