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周总他就穿了条裤衩儿

    安之若素的表情,轻描淡写的语气,罗智中几乎是以逐字停顿着的语速:“你是在跟我之前,还是跟着我之后失去处女身的?”

    尴尬混合着羞耻拧搅成团冲上脑门,血液环流让我的脸烧得滚烫,我用力紧握着刀叉强忍住想要把罗智中的眼睛戳瞎的冲动,我不想以气急败坏的姿态被罗智中看笑话,轻呼了几口气才缓和着情绪不让喜怒形于色,答:“无可奉告。”

    手比划了一下,罗智中慢腾腾的:“说说,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一个字,十万。你说完,我会让你在半个小时内拿到钱。”

    气到极点,我忍得分外辛苦:“我不好意思让罗老师你不明不白的破费。”

    我以为那一声罗老师能勾起他哪怕一丁点的师德,别特么的再揪着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不放,但我想错我的心了。

    压根就没起哪怕一丁点的效用,罗智中越发神色自若:“有钱不挣,这不符合你的作风。你是嫌少,还是初夜记忆不太美好,不愿回忆?”

    我终于没能把恼火憋住:“我实在没有办法满足你的恶趣味。”

    脸上徒然蒙上一层白雾,灰蒙蒙的连绵成片,罗智中的眼睛里闪烁着我看不透的情绪更迭,他的声音低了低:“看来,是在跟着我之后。因为怕我强上你,就随随便便找个人把自己交代出去?”

    握拳,我用上下牙齿夹着唇反复咬了几个回合:“你够了没有?”

    眉缝紧了紧,罗智中撂下成色不明的两个字:“蠢货。”

    这天到这里,算是被他聊死了,纵然像我这种时不时扮演着话题拯救者的人,愣是没法能把气氛扭转回来,任由沉默的梏桎蔓延到无边无际,将我与他困在对峙的牢笼里。

    寂静了将近三分钟,罗智中侧视着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个话题确实是猥琐了点,但我认为它有讨论的必要,才会拎出来说。”

    我蹙眉,死死凝住他,仍是一言不发。

    罗智中两手摊开了些,再慢悠悠开腔:“看你反应,我确定我的推算没错。”

    怒火连绵万丈,我瞳孔撑了撑:“翻探别人的隐私,能让你长几两肉?”

    满脸写着呵呵,罗智中鄙夷地哼了声:“你想太多。我没兴趣关注你在私底下的生活到底有多糜乱,我会与你提起这个话题,主要是因为你找谁不好,偏偏找了周唯那个混球。”

    就像攀爬在千米高空,却忽然被来自地面的重力一拽,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已经重重摔下,这种强猛的冲击让我的大脑一阵阵紊乱,我愣是捋了半分钟才捋顺思路,我并没有重复着你认识周唯你怎么认识周唯这类没有营养的烂问题,我而是直戳要害:“你和周唯,有过节?”

    然而罗智中,他并没有太直面我的问题,他模棱两可:“联大和宝路,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对手。刘多安,你要清楚知道,即使你品尚与我联大并未直接商务来往,但你与联大旗下子公司的合作仍然是既定事实,有些难听的话我不想说太满,你好自为之。”

    我也是呵呵哒,就他给我说过的难听话给我造成的心理垃圾,几卡车都运不走了,这会儿他又要装逼,摆出一副对我稍作仁慈的傻缺样。

    虽说罗智中端着在公言公的架势,我却总觉得他与周唯之间的牵连水深得很,说不定他们之间的积怨,比南极的雪还厚。

    除了信奉食物治愈一切,我也相信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对我而言并非好事,再则即使我开口问,我也未必能得到罗智中没有迂回的干脆答案。忖量再三,我应:“明白。”

    罗智中却不买账:“不,你看起来并不像特别明白的样子。我想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下,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巧合。两年前如此,两年后的现在亦然。希望你不要成为我的绊脚石。我一般不喜欢把绊脚石搬开,而是直接将它踩碎。你知道我的手段,我就不再详尽啰嗦威胁你了。”

    我自认我对自己的生活保密度做得还可以,我基本上不会在任何社交软件上透露自己的生活或感情状况,我更不会与身边任何人拿私生活来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我之前在网上与周唯搭上这事,它更被我讳莫如深。

    但,罗智中似乎对我与周唯之间的种种牵扯都了如指掌?

    那种被人掀起遮羞布,去肆意窥探的滋味,让我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我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内心的万般翻腾,故作不动声色:“对于联大而言,我只是你子公司一个做小辅料的供应商,你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起我底?”

    眼神冷凛,罗智中反问道:“你认为我有那么闲?”

    反正我认为他比我闲得多。

    看看,他之前跟我要那么大一笔利息,我不爽他,可我有找他麻烦了吗?还不是他,非要咬着我不放。

    自知从他嘴里问不出啥来了,我也对他知道我私密生活这块膈应到不行,我的胃口果真被驱散的丁点不剩,我把那些刀刀叉叉的扔进盘子里,说:“谢谢罗老师你在百忙之间抽空出来,给我上了这么精彩的一课….”

    作了个够了够了的动作制停我,罗智中说:“虚话套话就不要再往下说,我听几年,听腻了。”

    又是挥手,罗智中招来个服务员,他递上一张金灿灿的信用卡语速极快:“买单。”

    在那服务员小妹确定卡没密码揣着走了,罗智中站起来,又扔下几句:“刘多安,看在你跟着我那几年还算醒目还算上道表现勉强合格的份上,我再告诫你两声,找男人别太肤浅,别冲着好看的皮囊或者胀鼓鼓的腰包去,再好的皮囊也有苍老的一日,再鼓的腰包也有瘪掉的可能。情始于诱惑发于欲.望,容易短命。找个靠谱点的男人,可以让你少走很多弯路。你不是那种特别能玩得起的人,就别削尖脑袋往不属于你的世界里智障似的钻。”

    这样政教处主任附身的罗智中,与他平常对着我展露出来的形象相去胜远格格不入,我接纳无能,愣生生压着快要浮跃于表的鸡皮疙瘩,勉强笑:“感谢罗老师不吝赐教。”

    拂手,罗智中扬长而去。

    静坐原地,我看着还剩一半的牛排,再看看色彩斑斓的辅菜,我迟疑不过十秒,又开始开动。

    反正不用我付钱,不吃白不吃。

    腹饱带来的满足感,支撑着我还算平静地回到家里。

    但美食带来的时效总是短暂,从中抽离出来的我陷入焦灼。

    坐立难安,我徘徊再三爬到阳台上晃着腿,到处瞎看看算作散心,就在我快要把深圳这靡靡浮华夜景看出一个洞之际,周唯这丫给我打了过来。

    以我自认为的,我对周唯这人的了解,我觉得哪怕现在的他俨然变作了嘴巴不太把门的那类人,但他还不至于大嘴巴到将自己的私密事大事宣扬。

    而即使罗智中端着为我好的款,给我撂下周唯未必是我良人的忠告,可在我看来,我坚信现在看似放荡不羁的周唯,他的身体里仍旧住着曾经深深吸引着我的纯粹,他可比腹黑又喜怒无常的罗智中靠谱得多。罗智中那些所谓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都是有被迫害妄想症的阴谋论。

    我风波迭起的心因为周唯这通电话先是变得安定下来,又被炙热所覆盖,那些小兴奋就像章鱼的触手无处不到,我和周唯这丫由互撩切换成互怼,又从互怼切换回到互撩,总之结束这通电话,已经超过零点。

    想想他说的出差不知啥时候回,我有些郁闷,再想想他没回又能与我秉烛夜谈,郁闷又烟消云散,我抱着枕头,就像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弱鸡似的一句句回味他与我说过的话,辗转好久才入睡。

    紧接着的几天,周唯这丫说好包办的午餐总是准时抵达,他的电话也如期而至,我竟在短短数日,就觉得自己完全沉沦到热恋的旋涡不可自拔,不再觉得那些寂寥日子煎熬得多缓慢,反而是在时间溘然飞逝中浑然不觉。

    转眼星期五。

    下午,从车间巡了一圈回来,正好遇到马小妍过来与我汇报工作,我寂静听她说完,再看看她这段时间跑到车间裁样纸而刮得一堆小伤口的手,我再想想办公室那几个同事同样因为不熟练的缘故都或多或少有些损手破脚的,我觉得就给张四海一家的餐券真的挺没瘾,我决定请他们出去吃个饭。当然,他们去或不去,由她们自己选择。

    马小妍的速度,可算得上是真正的深圳速度,没一阵的她回来,笑嘻嘻的告诉我说,那些有家室的同事不去,就她跟设计部那两个单身小伙有空,她想吃我弄的酒酿丸子,问能不能把聚餐的地点改成去我家。

    我也不是没在家里招待过同事,既然马小妍都开口,那就这么着了。

    马小妍与那两个小伙年纪相仿,他们都是比较活跃的那类儿性格,把他们招呼到家里,那种久违的热闹感挺好的。

    吃一会水果,马小妍把那两帅哥扔大厅,她跑进来给我帮忙。

    俩人正洗菜切菜忙活得热火朝天,外面忽然变得有些热闹的样儿,人声混杂轰进厨房。

    出去没一阵,马小妍一顿小跑进来,她的脸上憋着八卦的精光:“刘总,宝路的周总过来了。”

    先是滞了滞,反应过来之后我觉得反正我跟周唯是正儿八经的谈,又不是偷情,没啥好藏着掖着的,我索性继续搅动着菜铲儿说:“噢噢,知道了,等会炒面的时候,我弄多一撮就行,应该够吃的。”

    嘿嘿笑了笑,马小妍的脸上露出谜一般的尴尬:“那个,周总他就穿了条裤衩儿,他似乎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刘总你不用出去看看么?”

    我知道深圳的夏天热啊,但谁会只穿个裤衩满街跑?!周唯那丫是想秀下限还是咋的?

    犹如万箭穿心啊卧槽,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勉强撑住把菜铲递给马小妍,我故作淡定:“再翻几下就能出锅了,我先出去瞅瞅。剩下那几个菜,等我过来再弄哈。”

    大厅里,那个把我至于尴尬境地的罪魁祸首没在,就那两个青嫩的小伙儿一脸神之局促地看着电视。

    没事找事的从冰箱里拿出酸奶招呼他们多吃点,我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钻进卧室。

    周唯那丫坐在床沿边上,一脸闷闷的,就像条被煮熟的大虾似的。

    真的难得看到他这样低迷的状态,我忽然不忍问责,转而说了废话:“你出差回来了,怎么不给我提前说一声哩。”

    把行李箱用脚勾踢着往前推了推,周唯这丫焉巴巴的拽了拽不知啥时候套上身还没拉齐的衣服,他更抑塞不已的样:“想给你个惊喜。”

    旋过脸来,他扬起下巴仰视我,愤愤道:“谁知道你趁我不在,找了一大堆人到家里来快活。你快活就快活了,搞得我就穿个裤衩,那迷人的八块腹肌都给看光咯。要说,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好东西我也愿意拿出来给大家分享,但摆明的你那几个同事没啥欣赏美好事物的眼光,把我当成有暴露癖的变态了。这都什么世道咯。”

    我忽然有些后悔,后悔我没能在现场看到周唯这丫穿条裤衩自以为魅力无边闪亮登场,却被群众雪亮眼睛刺得七零八落尴尬收场的傻缺样儿。

    不过,就随随便便脑补了一下,我还是没能忍住噗嗤的笑了,越笑越觉得好笑,我没能收住,就任由笑声自由发挥了。

    在我没心没肺的笑声里,这厮的郁闷更浓:“刘多安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觉得这会儿你笑得跟猪嚎一样,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咯?”

    笑够了,我把笑溢出来的泪珠儿撇掉,用手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万丈的:“行了行了,这茬过,别那么纠结哩。我今天弄好吃的,等会你多吃点,心情就好啦。”

    周唯这丫还是一副陷在死胡同里不能自拔的傻样:“过不去,太丢脸。”

    我再用力砸他肩膀:“得,这才多大事,有啥好丢脸的。再说你也不像脸皮那么薄的人嘛,差不多得了你。咱们也别窝卧室里藏着掖着,赶紧的出去,你跟我公司那两小伙看会电视,我弄吃的。”

    慨然不动的,这厮摔出一句:“你以为我的脸是捡来的?”

    我哪里跟得上他的天马行空:“啊?啥意思?”

    耸了耸肩,周唯含着嗓子,耍无赖的语气都开始上阵了:“我的脸又不是捡来的,哪能大大方方随便丢咯。反正我不管,这事你得给我个说法。”

    我勒个擦擦,敢情是我拿着菜刀架他头顶让他丫衣冠不整的溜我家门前丢人现眼的哩。

    不过一想到他无端端的给我整了这么大的笑柄,说不定以后哪天我心情不好还能拿出来乐呵乐呵,我就慈悲这么一次没怼他,我而是给足了耐心:“你想咋整你直接说,都那么大个人了咱们干脆点。”

    两眼煜煜发光,周唯这丫又开始挥洒自如了:“这才几天,你就热爱我到了这种地步,你这都习惯把主动权放我手上了。不错不错,你这窍开得可以咯。”

    我忍不住翻白眼:“别瞎哔哔一堆废话行不,你就说你要怎么着的才出去。算了算了,你不出去也行吧,老子出去做大厨了,一大堆人等着吃饭哩。”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造出个要退出卧室的势,周唯突兀一把扼住我的手腕儿,将我往他身上重重一拽。

    惯性使然,措不及防的我趔趄没两步,随即重重倒在周唯的身上。

    以手环住我腰将我往上托了托,我很快与他保持平视。

    四目相对下,周唯这丫的双眸仿佛有烧得正旺的火炉,那些蹭蹭上升的火苗儿吐出万般炙热,就像是要把我烤化了般。

    我想吧真的把我融化了,我还得把自己捡起来拿去冰箱里冻冻,说不准还冻不回个人形来,我干嘛要干这么麻烦又没谱的事儿嘛。

    赶把手放在我与周唯中间晃了晃,我嘿嘿笑:“快别看了,眼睛都快看出白内障了,咱们快出去撒,可别让大家伙等着急了。”

    却是一把抓起我的手,径直摁定在他的胸膛上,周唯稍稍努了努唇:“刘多安,咱们少说也有五天没见,你真打算不干点啥,就开门出去?”

    我一个头两个大:“我晕死,这会儿你想干点啥?行了行了,你别闹啦行不,咱们赶紧出去。要不然我进来那么久,那些同事说不定得误会咱们关起门来,躲在里面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俨然一副把我的话都听进去的样儿,周唯认真附和道:“你说得对,确实不能让你那些同事误会咱们关起门来干坏事。这对你影响不好。”

    难得他那么上道,我感动得快要热泪盈眶:“嗯,如果你天天都那么懂事,那该多好。”

    然而,我真的是低估了这丫的不按理出牌的行事作风,他接下来简直让我想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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