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你开玩笑也有个限度!

    不可否认罗智中以前偶尔也会在我面前说一些很粗的荤话,但或者是这大半年以为,他一直在我面前走高冷的谦谦君子路线,所以他爆出这样的话,着实让我愣了愣。

    待我从怔滞里回过神来,罗智中和周唯已经扭打成一团。

    拳头砸在身上的混响,以及怒吼低喝杂合着灌到我的耳朵里震耳发聩,惹得我更是头痛欲裂,我见马小妍离战场有些近,我怕她被殃及,我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暗示她朝我这边过来些。

    挪了几步,马小妍站稳脚跟,她很是无奈:“刘姐,你说我要不要上去拉个架?这打中要害,出大事怎么整啊?”

    我朝着扭打的两人投去半寸余光,再转回来:“不要,你这个时候上前,会被误伤。随他们去。他们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不要管他们了,就当没看见。”

    怕是马小妍无法做到没心没肝的,她站在那里啥也不做会难受,我只能支开她:“小妍,我有些饿了,你能不能到楼下,帮我买碗白粥上来,忽然想喝白粥。”

    略有迟疑,马小妍还是点头出去了。

    其实我哪里有一丝半缕吃喝的欲望,支走了马小妍,我把被子拽上来一些,想要合上眼睛把外界一切纷扰彻底阻隔,但是越来越烈的战况,它正在离我不远处如火如荼,并且有硝烟不断迸溅到我这边来。

    那越来越重的拳砸闷响,终是吸引了我再次投入余光,只见此时周唯已经完全放弃抵抗似的,他就像一摊烂泥匍匐仰卧在地面上,任由罗智中把他磨圆搓扁。

    罗智中,他拳拳到肉却还不过瘾般,他冲着周唯就是一顿骂:“你怎么不反抗?你怎么不还手了?周唯你不是很牛逼吗?你下手打刘多安的时候,不是很牛逼吗?你打女人的时候那么牛逼,怎么轮到跟我打,就开始装孙子了?!”

    我也不知道罗智中是凭着什么线索推测出,周唯对我动了手,这时我的状态更不会多分心出来揣摩这一切,我仍然像个局外人冷冷目视着这一切。

    依然不抵挡,周唯不管被罗智中如何狠揍,他愣是没吱一声,他的脸却是因为忍耐着痛快,变得痉挛抽搐,狰狞得让我感到陌生。

    而周唯越是消极以对,罗智中就越激动,他挥着的拳,几次打偏落在地板上,砸得地板砰砰作响,罗智中应该也痛,但他不哼声,他继续声如洪钟:“如果我知道刘多安那个傻逼,她这么睁眼瞎,挑了你这么个不是男人的玩意,我当初就不会利索放过她!你算个什么玩意!刘多安跟着老子几年,老子连她的手指头都不舍得碰一下,老子他妈的宝贝的人,到你手里就是抹布了是吧,你想咋弄咋弄是吧?周天陆再不济,他也知道对女人好,你他妈的是他的种,你怎么就没学到他这一套!妈的都什么玩意!你他妈的都什么玩意!”

    可能是因为罗智中提到了他爸,周唯滞了滞,他终是用手把罗智中拨到一边,他坐起身来,瞪着罗智中:“你不要提我爸的名字!”

    趔趄着身体,罗智中一屁股顿坐而下,他抬起眼帘直视着周唯:“你可以认为,是我设计了阴谋,害得周天陆英年早逝,毕竟我与他血海深仇,我有作案的动机。但你看看刘多安!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她!”

    侧身,罗智中用手指向我:“你看看那个傻逼女人,她哪一点长得像那么恶毒无下限的样子?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哪一点,像会干出杀人越货这种事的人?你是看她时常嚣张时常不可一世,你就觉得她内子里多牛叉是不是?老子告诉你,就这个蠢货女人,老子当初因为她叫多安找到她,老子直接给她扔了一百万说随便她花,她当时捂着那张银行卡瑟瑟发抖,后来老子让她花几千块去买件裙子,她傻逼逼的抱着裙子哭一路,就她这么个没胆的女人,你让她去谋人性命,你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就她这么个土包子,她为了那一百万,时不时被我骂成狗,她还是敢怒不敢言,一直没脸没皮遵从我当初跟她约定好的那样,被我呼来喝去的,她那时候就跟一只掉毛的小老鼠似的,她哪里敢忤逆过我什么。”

    “她跟在我身边,一跟几年,一直都像只温顺的绵羊,直到她碰到你这个眼瞎的混蛋,她这才开始把自己当个人,她这才开始有自己的自主意识,她开始想要摆脱我!可是曾经对于她来说,我是她不可抗衡的男人,她那时候生怕我找你茬,她只得再一次把她的自尊亲手交给我,让我践踏在脚下。后来前阵子,她与你久别重逢,像她这么爱钱的女人,像她这么视钱财如命的女人,她宁愿倾其所有,也要从我这里脱离开去!”

    顿了顿,罗智中声音更是穿云裂石般:“算了,我不想再跟你诸多废话!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到那个傻逼玩意!”

    腾一声站起来,罗智中跺了跺脚,他随手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衣服,他站回到我面前:“刘多安,我先说后不乱,我没法帮你办理出院,但可以帮你转院。继续呆在这里,或者转院,二选一,你选。”

    我涣散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不想在这里。”

    “OK,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罗智中用手搓了搓挂彩的下巴:“我先去安排,很快就好。”

    循着最后的话尾音,一向执行力不错的罗智中迅速出了门。

    他前脚一个走开,周唯后脚爬站起来,以不知名的情绪看了看我,周唯也走了。

    转眼,病房变得空荡起来。

    我不知道那两个男人在外面是不是又发生冲突,总之约摸五分钟后,周唯折返回来,他用手拨了拨被淤青盖住的眼睑,他盯着我看了好一阵,他语气匆忙:“对不起。”

    本来,我已经麻木到可以完全隔离眼泪的拜访,但是这时我却因为他这么简单一句话,差点湿了眼眶。

    我并未是被他触动。

    他这一声对不起太轻太轻,轻到无法触摸到我的心,无法驱散我心底的怨恨和阴霾,更无法抹去他赐给往后余生的种种噩梦。

    我更认为,他这个轻若鸿毛的致歉,是对我这段时间所遭受到的折磨最重的藐视。于是,他所有曾经对我的好和柔情蜜意,再到他后面对我的践踏和摧残,都会成为我犯贱的烙印,这个疤痕它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面丑陋着横行着,会一次又一次将我带回地狱。

    他这一声对不起,是对我说的,还是对没有机会面世的孩子说的?还有他这一声对不起,有没有净化升华的神力,让我可怜的孩子在阴冷冰寒的黄泉路,可以少一些跌跌撞撞的孤独,可以走得更为顺畅一些?

    咬住唇,我心如灰烬,燃不起怼他的斗志和激情,我最终以沉默在他这里放我自己生天。

    似乎在等,等不到该有的回应之后,周唯更是步履匆忙,他一转眼消失在我的眼前,就像他不曾来过一样。

    可能是因为没有周唯的干涉阻挠,也或者是罗智中的办事能力实在牢靠,马小妍刚刚把粥带回来,罗智中就拿着医院开的条子过来,他还带了两个小护士过来,一举把我挪到了运转推车上,最后把我直接送到车上。

    我没有想到,罗智中最终没有践行他的话,他并不是给我转院,他是直接把我弄到了产后护理中心来,还把我入住到VIP豪华总统间,这里还专门配备了两个温柔得让我无法反抗的医护人员。

    无法一时从这顿打击里面快速抽身,我只管麻木被动接受这种际遇,不哭不闹,没有多余的情绪起伏,我就像一条咸鱼那般只管躺在床上昏天暗地睡个不断,醒来我也不愿四处走动,就坐在床上让护工把窗帘拉开,我看着外面被冬天萧条掉的大树,时间也不算是熬得太艰难。

    我在这里呆了三天,马小妍把我的手机给我送了过来,她抓住我的手,说了很多软话来安慰我,我对着她笑得勉强,她一走,我的脸又暗得仿佛用久的黑板。

    白天睡多了,我晚上会失眠,躲开了医护人员的巡视之后,我困在被窝里面用手机上网,我上那些妈妈论坛,看那些孕育圈,我翻着那些陌生人孕育孩子过程中的喜怒哀乐,再用手摁着自己的腹部,一摁就是几个小时,直到手麻痹才垂下。

    时间又过去三天。

    这天是星期天。

    可能是闲的,罗智中过来了。

    很恶俗,他带了一个果篮过来,他还当着我的面,把果篮拆了,然后他拿了个苹果问我吃不吃,我说我不吃,他就让我赶紧吃饭。

    被他盯着,我不想多费唇舌说我不想吃巴拉巴拉一堆,我就此勉强往嘴里面塞米饭,以求维持自己这条半生不死的小命,这时我安静了许多天的手机响起来,那清脆的铃声打破我的宁静,将我拽回了残酷的现实。

    可是我不知道这个电话有那么大的魔力。

    我接了起来。

    那头,是一个年轻亲和的女声:“你好,请问你是刘多安刘小姐吗?”

    我这个时候还庆幸这个电话适时打来,让我有借口可以暂停吃饭,我很配合的:“我就是。”

    “哦,刘小姐你好。”

    这个女声更是温和:“我是医院这边的护士,刘小姐你上个礼拜,在我们医院这边做了唐筛检查,你的产检结果单出来了,麻烦刘小姐你三天内过来拿一下,不然压太久,后面不好找到。”

    就像是被什么狠狠击穿心脏,痛从内到外不断蔓延,我平静万分:“谢谢你。请问你可以帮我先看看这份检查单的结果是怎么样吗?麻烦你了。”

    大概是这会儿不忙,有时间搭理我,这个护士说:“额,你等等哈,我看看…..额,刘小姐,你的唐筛检查结果显示是低风险,你的宝宝通过了这项检查,正在健康成长,恭喜你。”

    手顿时无力,我的手机下滑到耳垂处,我把它捞回来,我用冷静得让自己感到害怕:“谢谢你,但是这个检查报告,我不去拿了,我的宝宝,它已经没有了。”

    挂掉电话,我对上罗智中询问的眼神,我咧开嘴朝他笑了笑,然后我整个人趴到餐桌上,先是小声呜咽,后面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是撕心裂肺,源源不断的眼泪就像海水倒灌,落在我的裤管里浸透到我的大腿上,冷得我牙关打颤,我死死咬住牙却一事无补,就连我的身体也被传染了魔怔,我整个人抖得厉害。

    我正哭得天崩地裂,罗智中的手,几番试探着最后还是小心翼翼落在我的肩膀上,他安慰人的词汇贫瘠得很:“刘多安,别太难过了。”

    我憋得足够久,那些发酵得足够浓郁的情绪一旦被释放出来,就没有那么容易再被塞回去,我扬起脸来看着罗智中,我的眼泪仍然蔓过脸颊,我说:“做不到不难过啊,我难受啊。老罗我很恨我自己啊,如果那一晚,我不那么爽快赴周唯的约,我不去见他,现在我的孩子还好端端的在我的肚子里啊。你知道吗,他都会动了,他就跟条小虾子似的在我肚子里面吹泡泡,他经常是白天睡懒觉,晚上动得很欢很欢,我要把手放在他动的地方,还有点鼓鼓的,我好几次觉得他离我很近很近,但现在我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了。我都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了,老罗我该怎么办,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了,都是我害的啊,都是我的害的。都是我害的他。怪我,全都怪我。这全都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他啊,我怪不得别人,这些都怪我。我不称职,这一切都是我活该,只是苦了我的宝宝,他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又要奔赴冷冰冰的黄泉路。他还没享到一丁点的爱,就不见了。我以后该怎么办,我以后能怎么办了。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样了。”

    拍在我肩膀上的手力道重了又重,罗智中待我激动的情绪平复许多,才缓缓说:“你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你还有我。”

    抑或怕引起误会,罗智中连忙又添几句:“我们是合作伙伴,我会帮你的,我不会让害你这样的人好过!”

    若然说罗智中这前半截的话,有泾渭分明的克制,那么他后面一句又是突兀的多了暴戾,这把沉湎在痛苦深渊的我暂时打捞了起来,我回想罗智中那天与周唯动了拳脚,我深怕他再为我与周唯动手,那我欠下他的人情,会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我仰起脸来,我用手潦草扒掉满颊泪痕,我再强行抑制着不让自己的眼眶冒出热泪,我说:“老罗,谢谢你这一段时间对我的帮忙。但是我这个事,你不要再管了。你有你的忙碌,不要拿我这点琐事来浪费你时间。”

    “我本人,不认为这是浪费时间。还有刘多安,我需要纠正你一个想法。”

    罗智中漫不经心收回手去:“我对周唯那个小子动手,很大程度上不是我要为你义愤填膺,我只不过是看不惯对女人使用暴力的孬种罢了。我打他的时候,我想象着我正在狠揍罗开,我想象着我是在为我妈讨公道。与其说我是为了帮你,还不如说是,我看不得这种现象,我也从中获得畅快的好处。你没有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哪怕当初我处在麻木行尸的状态下,我的智商也还不至于低到需要回炉重造,罗智中对着周唯大打出手时的情景历历在目,他说的每一句话,我没有刻意记得,但因为那些足够引起我共鸣,都深刻镶嵌在我的脑海里,我也因为罗智中这顿为我辩白,心里面更是横生出难过的脉络来。

    我曾经与罗智中站到对立面,他也种种表露出对我不爽瞧不上我的样子,但是到头来,是瞧不上我的他,给予了我最完整的信任和怜悯。

    有对比才有伤害,想想我与周唯,由始至终没有利益交织,只有诚心以对,他给到我的东西只有冷冰冰的折磨,以及往后余生或者永远无法挥去的寒。

    内心凌乱成一片荒凉,我敛眉淡声说:“不能说是周唯他动手打我。我们是推搡僵持不下,才会这样。你不要再与他冲突了。我也不想再提他。”

    略有迟滞,罗智中冷哼一声:“蠢!”

    我一时语梗,垂下肩膀好一阵:“老罗,我想出去了,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你看….”

    “看什么看?你想让我看什么看?。”

    罗智中往后退了半步,说:“你要出去也可以。你住这里,我垫付了十万块,你要能翻五十倍给我五百万,我随便你爱咋咋的,你要给不起这个钱,就给我老老实实搁这里,别想有的没有的,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够一个月,知道吧。”

    可能是看我现在半死不活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罗智中多少起了同情心,他话到最后语气温和了不少,可我这个人不太识抬举,我继续在这个问题死磕:“老罗,我真心不愿呆这里。五百万我肯定没有,十万块的话,我这几个月努力点干活,争取下个季度发绩效的时候给你凑齐活,就麻烦你再帮我一趟….”

    “你是我的谁,凭什么我要帮你!”

    就是个活脱脱的矛盾体,明明刚刚还铁板钉钉说他会帮我,没扯几句罗智中就反了嘴,他揶揄完我,他也不知是想转移话题,还是实在没耐心跟我哔哔,他冷不丁跳跃说:“刘多安,其实我今天过来,是受人之托,带个东西过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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