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今晚你把时间空出来

    顿坐在沙发上,罗智中两手摊开,他翘起二郎腿晃了晃,他冷不丁冲我说:“刘多安,反正等饭来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掰个八卦。邓君影和周唯那小子,在筹备婚礼。”

    似乎有带着火星的烟火迸溅,落在我的心上出坑坑洼洼的烙印,灼热烧心,那些持续不过几分钟的所谓好心情,垂死挣扎零落一地,我还能巧笑嫣然:“你是想问我,到时候给不给份子钱,给多少?”

    “不,只有穷逼才会把注意力放在份子钱这种俗气的事上。”

    罗智中摇了摇头:“我就是想跟你探讨一下,周唯和邓君影的结合,是基于什么原理。”

    我安然若素:“老罗,看来你最近确实是闲过地上的西瓜啊,你又没打算跟他们做亲戚,你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

    二郎腿翘得更高,罗智中咸淡相宜的口吻:“我既然能把这事拿出来与你讨论,自然是因为这事和我们利益相关。”

    本来就有些心浮气躁,我更是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他们结婚不结婚,跟我们的利益有哪门子的关系?”

    “邓君影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广告艺术和传播专业,她大二已经开设自己的工作室,她的手上虽然客户不算太多,但每一个质量都很好。于深圳这个区域而言,她手上捏着的资源,都是举足轻重的佼佼者。”

    肩膀抖了抖,罗智中声音平平:“当初,她有意将她那些资源归纳到联大来,但我意识到她的所有归附的大前提是,我必须与她有感情上的交集进展,我为了避免麻烦,叫停了她这个想法。再有就是,我拿下飞帆泰之后,邓君影又建议我可以利用她的资源来造势,这是我第二次拒绝她。当时邓君影还没与我撕破脸皮,她半玩笑半认真给我放话,她给我两次机会我都放过,改天她要是与别的同行公司合作,联大估计架不住她的围剿。她这个,在某些层面上,不算是说大话。”

    我有些愕然:“啊?邓君影那么牛的?”

    眼皮子抬了抬,罗智中用不知情绪的眼神瞥我一眼,他继续往下捋:“现在邓君影和周唯扎堆,她有资源,周唯有平台,再加上她和周唯对我始终心存芥蒂,这样一来,联大的处境更是一言难尽。未来几个月,可能会有不断的恶战要打,被挖墙角这事在后面估计平常得跟一日三餐那样,你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敌人刚刚上来,你就慌了手脚丢了份。”

    立马凛然正色,我认真道:“你这样一说,我就明了了,他们再牛叉,想撬我客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搞别的事我不在行,搞客户黏度这个,老罗你放心,妥妥的。”

    慢吞吞的坐正身体,罗智中挺直腰,他又往侧边倾斜过去,他用手支着额头若有所思一阵,他拉长视线睨我一眼:“既然话都说开,那我就多说几句。”

    我早被罗智中这些话唬得暂时云挡雾的,我当然是只管附和:“好哩,老罗你说,我听着。”

    “我总有直觉,周唯和邓君影混到一块,他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围剿联大。估计想让我死,只是他计划里的一小部分。首先,我得先给你科普一下邓君影的来路。”

    用手扯了扯手表带,罗智中语速放慢:“邓君影,是个孤儿。她五岁时父母双双身亡,她是跟着她叔叔一家长大。虽说她叔叔碍于外界眼光,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邓君影,但邓君影也因为父母离世度过很长的惨淡日子,她是吃够人走茶凉的苦头的。就像邓君影这样似乎没有强大家庭背景作支撑的孤女,愣是被罗开强塞于我。罗开一直打着关爱故人孤女的名堂,强迫我和邓君影能有个结果,他那副重情重义的模样,装的。像他那种人,才没有什么道义可言。罗开会那么看重邓君影,不外乎是因为邓君影的娘家舅舅,在深圳算得上个人物。虽说邓君影和她舅舅未必关系亲近,但旁人看着,这沾亲带故的多么能染点光环,邓君影也因为这层关系,成为了众多富二代追逐的香饽饽。”

    “罗开能打邓君影这层背景的算盘,周唯自然也能打的。前几个月,周唯遵从周老爷子的意愿到处相亲,他挑来拣去最终选了邓君影,这样看起来既显得他听话,又显得他有本事拿下邓君影,让他周家的老基业至少有个照应。他这手牌,倒是打得精明,他一出手就博了个满堂红。既然他顺从了周老爷子,也回到了他人生的正轨上,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入主到周天陆生前把持的万盟传媒去。同理以上我所说,邓君影手上的资源,一直被同行业多方窥探,她本人这块活招牌,更可以成为周唯的王牌。”

    轻咳了声,罗智中换了一口气,他继续说:“由此种种信息勾连一起,周唯那个小子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想要吞掉联大,他还想吞掉万盟传媒。他这盘棋,真下得够大,他也不想想他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嘴巴,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我听得直皱眉:“不明觉厉。老罗你给我说这些干啥?我能力有限,搞不懂这些东东跟我有啥关系哩。”

    “蠢。”

    罗智中看着我,他直摇头:“老子废话那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周唯那个小子想自寻死路,你虽然跟他离了,也难保有些人狗急跳墙的时候胡乱关联,把账算到你的身上,你万事多长个心眼,别到时候不明不白的,这条小命被卖掉,这样够通俗易懂了?”

    露出无知蠢蛋孤陋寡闻的眼神,我半信半疑看着罗智中:“你说真的,还是吓着我好玩的?”

    很轻蔑的斜视我,罗智中可能刚刚话说多了,这会儿口干舌燥了,他就淡淡几个字:“你是觉得我有多闲?”

    我狠狠咽了一记口水:“那我现在怎么办才好?花点钱,把我离婚的事在报纸上登个说明?”

    白眼翻得更甚,罗智中对我极尽强者藐视:“傻逼,你抓紧时间找个男人,这样强过你说一千句一万句,你找个男人表明自己与周唯再无瓜葛的立场,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惹不起惹不起。老衲不敢了。”

    摆了摆手,我皮厚的抖了抖腿:“除非我现在脑子进水了,我才想过再找个男人来糟心。我这单身的小日子,过得不挺美的。上班就上班加班就加班,平常周末还得随随便便打扮得跟妖艳贱货似的去酒吧溜溜弯看看帅哥瞅瞅肌肉男,酒好喝手机好玩,我是得了失心疯还是得了神经病啊,我还想找男人来拉低我的生活质量。”

    罗智中整一个横眉竖眼:“说你是个蠢货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冤枉你。你第一次眼瞎,你就没从中吸取教训,争取下一次擦亮眼睛?你就摸瞎这一回,后面你就这样觉得自己是要瞎一辈子?你找男人,按靠谱的标准去找,找个好的,知道对你好的,能跟你过正经日子的,那不结了。你还说得自己清心寡欲的要出家一样,你是觉得自己自有一股千帆过尽的牛逼劲是吧?”

    这阵子都被罗智中骂得有抗体了,我毫发无损:“也不是。再靠谱的男人,刚刚开始找的时候靠谱,有谁能保证他靠谱一辈子?人性本多变,靠山山倒靠人人变,我还不如靠自个。我就算后面怎么变,我也总不得坑我自己是吧。反正找人这事,暂时吧,打死我也不想找。我这活得多滋润,没必要给自己添堵。”

    “刘多安,你这个想法就不对。你这一根筋的钻牛角尖里面去了。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就一副看破红尘的傻样,我看在你喊了我几年老师的份上,我决定免费再给你授一次课,教你如何迅速选取一个可以给你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一本正经掰得挺像那么一回事,真正熟了之后,罗智中也偶尔流露出这么八婆的一面,他继续说:“事不宜迟,就今晚,今晚一块吃个饭,我好好帮你洗洗脑,让你重新梳理思路,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爱情观。就这么说好了。”

    我无力吐槽:“今晚我没空,约了客户下场子玩儿。”

    可能罗智中当初跑去夜大当老师,那是因为他的身体里面多少有些好为人师的细胞作祟吧,前一阵他才哔哔要我做好准备打仗哩,这时他又是一副管他天王老子谁谁谁,他说:“约毛,直接告诉客户,计划有变改天约,今晚你把时间空出来,我保证让你受益匪浅。”

    他越热心我越是不敢信他的邪,我连忙作大义凛然状:“那不行,我都跟客户约好了,我哪能为了些不是事的事儿放客户鸽子。现在搞个客户,难得跟上天没差,我容易吗我。”

    估计罗智中刚刚嚷嚷那么多,也就是一时脑子发热使然,他冷了冷,亮堂过来了:“我开玩笑的。其实你要不要再找个男人,又或者孤独终老,关我屁事。其实我就是中午让你蹭了饭,我就想着晚上吃了一顿,这样才公平。既然你没空,就这样着拉倒。”

    既然罗智中都把台阶建好了,并且他走得也顺溜,我当然是跟在他后面顺驴下坡:“哈哈,我就猜到老罗你没安个好心眼,想害我破费。幸亏我一切以客户为重,时刻把工作牵挂在心头,不然我早下坑了哈哈哈,万幸万幸。”

    挺不乐意的瞟着我,罗智中闷嗓道:“就你得瑟,抖机灵。我嗓子累了不想说话了,你别跟我说话了。”

    嗬,说得好像我多乐意说话似的。今天去客户那边,我滔滔不绝的口水都快说干了,我还想装哑巴哩。

    我这头吐槽完,饭菜就送了上来,饿了大半天的我看到热乎乎的东西,顾不上矜持我好一顿风卷残云,不多时我打了个饱嗝:“吃好了,谢谢招待。”

    “你看看你,就跟在监狱里面饿了几十年刚刚放出来的一样,一个女孩子没一个女孩子的样。”

    罗智中特别没给我面子的,只戳我脸皮:“饿死鬼投胎。”

    吃饱喝足,我凌乱的心情暂时敛聚起来,我乐呵呵的:“人生就一世,活着不就为一张嘴,吃东西都不能尽情吃,那人生还有啥乐趣。再说了我还不是跟你熟,知道你不会把我往外说,我才不拘小节嘛嘿嘿。”

    “提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个事来。”

    语气淡淡,罗智中接下来说的话却是穿梭了许多年份:“刘多安你还记得你第二次陪我出去应酬的事吗?”

    我有些尴尬,可是也有淡淡怀念:“那个应酬的场景全忘了。不过我记得那顿宵夜。当时是去吃的筒骨汤,在宝安新安。额,当时那个筒骨汤熬得很好喝,然后我当时在KTV没敢吃什么东西太饿了,一下子吃忘形了,用手架着一大根骨头,我就用勺子挖里面的骨髓,挖着挖着我发现里面的挖不太动,我当时愣是不舍得就这样把那根大骨头扔了,我就把它凑到嘴边啪嗒啪嗒吸起来,然后…..你们一整桌子的人都看着我。哈哈哈,后面人都走光了,你就把我揪出来骂了一顿,骂我怎么像条狗,见个骨头就走不动了。现在想想,我还是觉得挺囧的当时,不过那个时候也挺好的,心大,没有现在活得那么累。”

    嘴角掠起一层淡笑,罗智中把筷子放下:“我那个也不算是骂你,我是陈述客观事实。我跟无数茬人去过那家店,但是我前后左右,也就看到唯一只有你,能直接下手抓住那些骨头啃来啃去的,你不就跟狗子没两样,我说得你错了?”

    回想过去,我内心动容的同时,从中抽离出来之后更能看到事情的本质,我哪里还好意思趁机坦言,就那次之后我跟着罗智中就不能好好吃饭了,我次次出去都饿肚子这个事实,我这回是真心尴尬了:“额,老罗,我当时跟着你去的,我那样,是不是把你的脸都丢光了?”

    顺势把敞开着的餐盒一卷,罗智中抬眸睨我:“我的脸,就那么轻?就凭你,还能帮我丢光?”

    嘴角往上钩了钩,罗智中笑容淡薄:“我当时是说了你。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对你才放下戒心,敢让你参与到更核心的饭局里来。吃饭,就该有吃饭的样子,那顿饭,也就只有你最实在最知道自己应该干嘛。这没有什么不好。可我们身处这社会,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有时候人,还是该适当收敛收敛自己。不然,会很容易向别人暴露自己的短处,记着了?”

    啊啊啊啊做人好累啊,吃个饭还有那么多学问,我感觉自己素质低下的快没资格吃饭了。

    槽意满满,不过我看到罗智中这顿师心澎湃之后,他似乎心情不错,这领导有好心情,我们小的们,日子不更好过嘛,我自然是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罗教授教导得是,我受益匪浅了。”

    剔眉,罗智中这人就不懂好好买账:“我看你也就是嘴上答应得痛快,实际你一点都改不了。改不了就算,能吃是福,反正你也不胖,你还可以继续吃。”

    抬起手腕来,扫了手表一眼,罗智中正色道:“你撤,我的午休时间到了。”

    不用花一毛钱,吃完还不用洗碗不用收拾,大嘴一抹就能滚,这种好事最后能天天发生啊!

    眉开眼笑的,我辞别了罗智中出来。

    然而,一旦我身陷在寂静里,我的大脑里就会冒出诸多乱糟糟的事来,那里面就像有个小型投影机,不断回放着我在停车场碰到周唯一伙的情景,我很想彻底关掉,我却遇到了最强劲的敌手,我关掉多少次它重播多少次,最后我筋疲力尽不得已放弃抵抗,任由那些重重复复的画面连带出来的冷漠摧毁我被食物堆砌出来的虚喜心情。

    整个人变得很丧很颓,我熬不到下班就走了,我出去洗了个头再把平常扎马尾的头发放下来,吹卷成大波浪,我回家捯饬了个稍微浓一些的妆容,再换上件修身的大衣,我慢悠悠的前往去接客户。

    那个客户叫余杰,他是汇顶传媒的一把手,我跟了他两个月,才约到他。

    在对余杰下手前,我早摸清他对自己唱歌的水平十分自信与陶醉,他麦霸起来就喜欢有众多观众,我于是没定包厢,我直接定了加州红的大厅VIP座,我还安排了马小妍八九点给我弄几个得空的市场部美眉过来开桌撑场。

    装孙子扮幽默的,陪着余杰吃了顿饭,我眼看着他心花怒放得就差端起订单把我往死里砸了,我赶紧按着事前计划好的那样,把他往福田皇岗那边带了。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啊,这个余杰平常一副爱唱歌爱得死去活来的,这会儿不管我左边一个余总右边一个余总的让他高歌一曲,我连故作崇拜的模样都摆了好几茬,他愣是说他得喝点酒,喝出感觉来了才能唱得投入,他还让我陪着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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