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我愿意送出祝福

    听着话筒里只剩下的嘟嘟断线声,我心塞得说不出话来。

    烦躁不已,我捧起还剩下大半杯的咖啡一饮而尽,那些浓缩起来的苦涩腻在我的口腔里不愿散去,我发愣一小会随即站起来,想要去把办公室的门反锁起来。

    然而我的手还没碰到门柄,门突兀被从外面拧着推开,探入身来的人,竟然是王恒。

    我还是不敢太确定王恒是不是就是周进阳嘴里面所说的“我这边的人”,我眉间的皱褶还是没能消下去,问:“你怎么过来了?还有你都没敲门就自己开门,你觉得这样好吗?”

    “是不大好。”

    王恒笑呵呵的:“不过刘多安,我要敲门了你不仅仅不给开,还倒过来把门反锁,那事情不得变得麻烦呐,所以我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他哔哔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回答到我关心的重点,我只得耐着性子再问一次:“你过来做什么?”

    这才开始正视我的问题,王恒两手一摊:“娃哈哈,是这样的哇,周爷爷说想见你来着,让我过来载你去见他。”

    我有些无语:“我不想去。你请回。”

    没心没肺的阔着个大嘴笑,王恒说:“去啊,见见,干嘛不去。”

    我烦到不行:“有什么好见的。现在才刚刚过去五点,离下班还有二十来分钟,我忙工作了。王恒你走吧,我要关门了。”

    却是分外执着,王恒就跟上了发条似的,他嘚嘚嘚说了一大堆,非是要劝我去。

    我听得耳朵都要长出茧子来:“王恒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领这事来干。反正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去!我不想再跟那边的人有任何维系,我麻烦你赶紧走,我要忙工作了。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来轰你了!”

    忽然用目光上下扫视着我,王恒说:“刘多安,你要再废话,我可要直接把你扛起来给周爷爷送过去了哈。你这人看着素质挺过硬啊,你怎么这会儿就不懂尊老爱幼啊,周爷爷这么个老人家,大老远的跑到这边来,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你去见见又不会死,你这样我可真把你扛起来了。”

    说完,王恒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似的朝我伸手过来,他迅速一捞。

    还好我反应够灵敏,我飞快后退一步,我瞪着他:“你神经病啊。”

    “刘多安,我给你说实话吧,我这回要没把你人给弄到周爷爷面前去,他要不帮我,我家里就得催着我这几个月赶紧搞对象结婚,我还年轻我还没怎么玩够我忒不愿意那么早牺牲自己啊。所以我今天不管咋样我都得把你给整同意了。”

    眼睛里面冒起一丝狡黠,王恒嘴角挂着坏笑:“上次我为了帮你出头,不是买了个喇叭嘛,这次我也带来了,刘多安你要不肯跟着我去,我就到你联大下一层的普通办公区去叫喇叭,我就编瞎话,说你欺骗我感情什么的,我肯定能把场面搞多乱有多乱。你要不想收拾烂摊子,你还是赶紧听话跟我去啊,去见见又不掉你肉。”

    我的心塞得跟黄金周各地的高速公路似的,而密密麻麻的烦躁构成了车水马龙,我有些气急败坏:“亏我前阵子还觉得你这人有些靠谱,我是眼瞎了我!你这人怎么这样!”

    脸皮可以说厚得跟砧板没区别,王恒嬉皮笑脸:“对啊,我就是这样为了达到目的不计后果的人哇,刘多安你快别强撑着了,你快从了我。不然闹起来,你不但面子上不好看,说不定罗智中还会误会你真和我有什么,还怀疑你是不是会有出卖联大信息的苗头咧。你可别以为我是吓唬你,我太了解罗智中啦,他疑心病和关联能力好强的。”

    我倒不是担心王恒扯淡的罗智中怀疑我这个问题,我太清楚王恒玩心顿起啥也不会去管的尿性,我着实怕他一时脑头发热扰乱这边的办公秩序,我只得咬咬牙,从牙缝里面挤出几句话:“要我去见周进阳可以,去之前你先告诉我他找我到底什么事,我好有些心理准备。”

    王恒耸了耸肩,他两手一摊:“我不清楚。不过能让周爷爷爬山涉水的主动来见你,刘多安你也很牛囖。周爷爷最近可是深居简出的咧,我爸约他都约不到。”

    卧槽,我是不是还得谢主隆恩了。

    竭力把暴躁与不耐收敛起来,我衔着嘴:“他在哪里,告知我一下。我待会下班就去。”

    “啊?刘多安你脑子有水还是有油?你这么个大好青年,你好意思让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家苦等你半个小时?”

    用很夸张的语调谴谪完我,王恒还没等我接茬,他就说:“不过你想拖时间就拖时间呗,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等你下班,到时候可以带你过去。我可是很靠谱的,我答应的事,我肯定要尽心尽力办到最好。”

    得,我败给他了行吧。

    转身关掉电脑,我把包包揣上,我有些恨恨的:“你大爷。”

    没立马应茬,王恒笑了笑,他把门拉敞了个大开,用眼神暗示我动作快点。

    实在也没心情跟他瞎掰扯了,我索性就此沉默下去,转而在心里面各种假设盘算周进阳找我,能是有什么事。

    一路思索,不多时我就见上了周进阳。

    眼皮子轻抬,周进阳卷了王恒一眼,他语气淡淡:“小恒辛苦了。”

    王恒随意的摆手:“不辛苦咧,为自家爷爷干点小活我哪里敢说辛苦嘛。爷爷,你忙着哈,我给你们带上门,我就外面候着,爷爷你要指挥我跑腿子啥的,叫我一声哈。”

    周进阳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浅笑:“你这小子,嘴可真甜。小唯要学着你一半,我起码能多活个十年。”

    哄人又不用打税,王恒似乎更是深谙这条道理,他嘴巴更像是刷过蜜似的:“爷爷瞧你这话说的,我看你现在最多也就三十多四十岁的样子,如日中天嘛,你的大好青春才刚刚开始咧,就扯到生啊活啥的,这不是扯远了吗。”

    我勒个擦,他还真是敢吹!

    仿佛看透了我正在心里面默默吐槽他似的,王恒朝我这边投之一瞥,他眨了眨眼睛,摊了摊手:“爷爷,你忙着哈。”

    王恒一个走开,这密封空间里就只剩下我和周进阳大眼瞪小眼。

    几个来回之后,周进阳泰然自若:“刘小姐想要喝点什么,点餐机在刘小姐左手侧,刘小姐可以看看。”

    我把腰挺得笔直,尽量与他保持平视:“周老先生不用那么客气,直接说事就行。”

    “刘小姐还是点一些喝的比较好,这样一来等会我和刘小姐聊到正经事,刘小姐为难或者纠结,都好有个道具给刘小姐掩饰和舒缓情绪。”

    周进阳收了收语气:“若是刘小姐没有主意,那我帮刘小姐点就是。”

    话毕,周进阳随即把平板拿到手上,他抱着捣腾没一会就放了下来。

    还没到饭点,这边咖啡室的效率杠杠的,不一会儿,就有个青嫩的服务员小妞给我送了一杯鲜榨雪梨汁过来。

    抬起手来扫了一眼手表,周进阳终于有要进入主题的模样:“刘小姐,我就不多作铺垫了,我今天过来找你,主要是想要收回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我有些茫然:“什么?”

    目光描在我的脸上,周进阳语气里面多了几分认真:“我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刘小姐和我小唯的关系何去何从,我不会作任何干涉。若是刘小姐能过去此前芥蒂与小唯重新开始,我愿意送出祝福。”

    忽然有些凌乱,我勉强撑着不让表情崩塌:“周老先生,我已经和周唯把一切捋清楚了,我和他都需要一个崭新的开始,他也认同并且接受这样一个结果。周老先生你家大业大需要日理万机,以后也无需再浪费时间在我这么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身上了。”

    眉头紧蹙,皱褶填满眉宇,周进阳用鹰一般犀利的双眸望着我:“刘小姐你作出与小唯彻底一刀两断的决定,是因为我那些话么?还是刘小姐打心底里决意要彻底放下小唯?如若我说,我这个老头子现在彻底改变主意,我希望刘小姐与小唯还有新的可能,这样刘小姐会不会有所动摇,再给刘小姐和小唯多一个机会?我再啰嗦几句,小唯和现在的那个女朋友,不是真的在谈,他只是在塞住我的嘴而已。”

    无暇去揣测分析周进阳怎么会在这短短时间内对我改观,我更不愿多花时间去拿捏他此举是出于真心实意还是故弄玄虚,总之与这么个年纪比我大几轮的老人家探讨感情取舍这种话题,多少让我有些窘迫,我略显尴尬咧了咧嘴:“承蒙厚爱,我和周唯已经是过去式。关于我和他的关系,也已经盖棺定论不会再生枝节,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讨论。”

    “刘小姐,我想我首先要给你道个歉。”

    腰板得笔直,周进阳稍稍把视线往下压,他竭力与我平视:“刘小姐,我为小唯曾经对你造成的那些煎熬和伤害,致以万分诚恳的歉意。”

    我当然不是个会妄自菲薄妄自将自己放到很低的人,可是周进阳毕竟比我大几圈,我顿时有些无所适从:“周老先生一直以来温良恭谦,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周老先生大可不必说这样的话。”

    “要的。孩子的言行有所偏颇,都是长辈家长的锅。是我没把小唯教导好,没教会他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从小到大也没有让他接受挫折教育,让他固执认为凡事只有黑白分明,没有灰色中间地带,也让他养成凡事走极致的坏习惯,并且让他把这种坏习惯,延伸压制到刘小姐的身上,给刘小姐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精神和肉体上的伤害。对此,我深感不安,深感抱歉。”

    话匣子一打开,周进阳无比健谈,他继续说:“我周家到小唯这一代,丁火单薄,一直以来就只有小唯一粒孙儿承欢膝下,我对他宠溺有加,他从小到大鲜少尝过给人让步的滋味,所以他有时候做事就是一根筋,他开了头就算那其中过程他有后悔有左右为难,但他都必须要决出一个结果才能停下来。对工作如此,对感情的事也是。我知道刘小姐在我小唯那里吃过的苦头,我也不是打算洗白他,刘小姐你可以暂时忘掉我和小唯的关系,就当我只是一个比你年老,更多些人生历练的老人家,我只是想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刘小姐一些建议,纵观刘小姐对小唯那根手指的重视程度,刘小姐其实并未如同刘小姐嘴里说得那般洒脱,刘小姐心里面仍然有小唯一席之地,刘小姐与其浪费时间再去物色一个人来开展新的人生,刘小姐还不如给个机会和小唯重新开始。就是因为有过去的前车之鉴,小唯若是有机会可以与刘小姐再续前缘,他肯定不敢再造次,肯定是刘小姐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往左他不敢往右,你让他站着,他肯定能蹦得离椅子大老远。刘小姐与其把后面的生活押在一场还不确定的赌注里,还不如选择走个捷径。”

    周进阳叨叨的这么一串,其实也就是家长里短的平常话,但是由他嘴里面说出来,却莫名其妙多了许多感染力,所幸我在差点被他迷惑直接悬崖勒马,我轻描淡写道:“谢谢周老先生与我推心置腹说了那么多,我受教良多。但我也未必再需要找个男人来参与我生活,我刚刚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和周唯的事,真的已然落幕。再则,以周唯的条件,他想要再找个人也简单,周老先生也不用过于担忧。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不耽误周老先生了。还是很感谢你的招待,再见…..”

    我最后一个字还没完全吐纳完调,周进阳忽然有些着急了:“小唯就是不找他啊,他说除了你不找别的,你要一个月不答应他他等一个月,你要一年不答应他就等一年,反正你啥时候回心转意了他再谈婚论嫁,不然他就这样单着。我这么心急呐,他那么固执我说不动他。刘小姐,不然你看看能不能这样,你要再跟小唯一块过日子,我从我这边给你拨个人过去,小唯要敢给你吹胡子瞪眼的,我就让人揍他这个臭小子,我肯定盯着,不让他再欺负你。刘小姐你要还是不够放心,那我给你写个条子,我找个律师在场公证…..”

    心里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的混在一块乱糟糟一团,我往后倾动身体移开椅子站起来:“周老先生无需过于担心,没有什么是会永垂不朽的,周唯他现在只是还没抽身出来,总有一天他会想通,他不可能可以一辈子都耗在我这里,周老先生你淡定即可。我真的要走了,我晚上约了人,时间比较紧张,希望周老先生你谅解。”

    我刚刚迈开步子,周进阳有些幽幽然:“刘小姐果然性子够强硬,我一个老人家做到这般程度,刘小姐还是连一丝心软都没有。”

    脚步微滞,我迟疑几秒,还是咬咬牙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我还没走到大门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王恒就尾随过来,他腆着一张厚脸皮:“哎呀刘多安,你就走了啊,聊好了没?”

    烦躁的巨浪滔天,拍在心缝里扯起无端涟漪,我没好气瞪他一眼:“一边去,别烦我。”

    王恒还是亦步亦趋:“你去哪里哇,我正好要兜兜风,能给我蹭个车不。”

    “不行!”

    干脆利落的拒绝,我只管跨着更大的步子,只想赶紧将他甩掉。

    不想王恒这个跟屁虫,他牛皮糖似的粘着不断,还要不断聒噪:“刘多安,给我说说呀,咋样,周爷爷是不是把你给说服了?你是不是就要跟周公子那个傻缺玩意复合了?”

    我去!这个神坑!原来他都知道周进阳找我,是想要干啥啊!

    哪里憋得住那股劲,我顿住脚步横他一眼:“复合个锤子!王恒你大爷此前不是说你不知道周进阳找我有啥事吗?现在怎么就知道了?你别告诉我你很神,你掐指一算算到的!”

    “我一直知道啊!”

    压根就没有打算隐瞒的样子,王恒大喇喇的:“我不给你说,不是怕你提前知道了,没惊喜嘛哈哈。怎么样,我保密工作做得可以吧,我也是可以嘴巴很严的咧。”

    我懒得再骂一句惊喜你大爷了。

    说到底,尽管王恒在过去我与周唯的冲突对峙里,他正义感爆发的帮过我几次,可是在他的骨子里面,周唯仍然是他的挚友是他的兄弟,他才不会去管周唯曾经对我犯下多么不可饶恕不可清洗的错误,他也只会像个吃瓜群众,还要时不时的蹦跶着助纣为虐。

    想通这一点,我不禁对人性感到遗憾,不过我也能理解谁都不是圣人,不可能有永远没有偏颇的时候,我自是不会就此谴谪王恒,我颓然说道:“王恒,我们以后还是尽量少点接触,以后请你不要再跑到我办公室这边来打扰我上班。就这么着吧。”

    没想到,王恒一下子急眼了:“咋了?你这就生气了啊刘多安?我今天干这事又不是为了捉弄你,我是为你好啊!我是想你好,才配合安排这一切啊!”

    一听他这副学雷锋做好事的调调,我没能忍住,怼他:“我并不认为这能有多好。你要不说这话,这个事我就结了。但你既然说了,那我也多说几句。王恒你所谓的好心,不过是构建在你想要周唯好的基础上,你真的不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顿时蹙眉,王恒的视线忽然交织成束全数落于我脸上,他嘴角抽了抽,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始料未及的同时,也局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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