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总之我嗅到了不太好的意味

    看得出来,谢薇是真的被打击得快要匍匐在地了,像她这么爱演的人,这会儿居然没朝我投来艰难而不是天真的笑,她脸色还是沉如墨染,她的语调也不复之前的柔软,反而像一根硬邦邦的铁柱子朝我掷了过来:“是,不太舒服。”

    撂了这么简单几字,谢薇便没有再搭理我的意思,她看向王恒,声音就像被雨打的蝴蝶般脆弱易碎:“小恒,你能送我回家吗?我不舒服,难受。”

    王恒这个哪里需要暖哪里的中央空调,他一听这话就不行了,他浑身立马澎湃出几卡车的保护欲,他迅速把手机捞出来:“不舒服回啥家哇,小薇薇我带你去看医生啊。你等等,我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谢薇用手抵着腹部,她苦笑:“不用去医院,我不去,我可能是刚刚喝了点凉的,胃有些扯着而已,休息一会就好。小恒你要实在不能送我回家,我打的回去就好。”

    立马就妥协了,王恒连忙说:“你要回家那就回家,我送你,小薇薇你别着急,我马上让司机过来。”

    王恒拨打电话的间隙,谢薇的视线辗转着落在周唯的脸上停留不过三秒,她略有迟疑着,还是开口冲着沉默不语的周唯说:“小唯,今晚人太多了没能跟你聊上几句,祝福的话我就先不说了,你后面要是跟多安办酒席需要什么帮忙,不要跟我客气,尽管开口了。”

    身体朝我所在的方向靠了靠,周唯淡声说:“好的,谢谢,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嘴巴动了动,谢薇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跟周唯说,但她始终没有说出口,她又把嘴巴彻底合上,埋头去看她被灯光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

    气氛,有些僵了。

    所幸王土豪家的司机足够给力,不多时那个司机就开着车滑动着在我们面前停下,王恒这个称职的中央空调挺自觉的帮谢薇拉开了车门。

    像谢薇这种少说两句台词就能死的人,她这次什么也没说直接钻了进去。

    靠在门边上,王恒用手搁在他脖子那里作了个划的动作,他呲牙:“周公子,你都抱着美人归了也不知道主动吭声说请饭,你等着哈,挑个空日,我会让你放放血。”

    压根就不打算看周唯的回应吧,王恒说完就直接钻车里,他车门关上没一阵,车就溜远了。

    收回目光,周唯又是下意识的挪着离我远了一些,他说:“刘多安,你渴不渴,想不想到桂庙那边喝个鲜榨果汁?我知道有家店,都是鲜榨的果汁,再加新鲜的生牛乳,口感不错。”

    本来我今晚吃了许多椒盐皮皮虾,那玩意吃的时候香过后却容易犯口渴,再加上我刚刚与夏老师对饮了些红酒,我头略重略昏沉的同时更是口干舌燥,我一听他这么绘声绘色的形容,一时没把持住馋虫,我点了点头:“去呗,去看看呗。”

    因为我们俩人都喝了酒,所以周唯把车留在原地,我们打的过去的,不过这边离桂庙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没一会就到了。

    我还担心那家店那么晚关门了,我要空欢喜一场呢,没想到那里还灯火通明的,而且贼多学生哥学生妹在里面打扑克聊天的,挺热闹的。

    就一小店,不多的椅子桌子全被占了,我们买好了果汁之后,就拿在手上走了出来。

    迎着不太长的路径走了一会,周唯提议道:“刘多安,这边小西门估计还开着还能进到学校里面,不然咱们进去溜溜?”

    进去学校林荫小道走走,怎么着都比在路边吃汽车尾气强啊。

    点头,我说:“这个可以有。”

    还真被周唯说中,小西门的那道铁门虚掩着,保安亭的保安大哥可能是光线不好看不清楚,他大概以为我们还是学生,没问啥就放了我们进去。

    与周唯走在西南寂静的林荫里,我猛的喝了一大口果汁,那些鲜甜沿着喉咙往下滑时,我大脑一个激灵,我忽然想起谢薇不久前的态度,我见周唯又没有发展出什么好的话题来,我就把这个拿出来说了。

    就很随意的口吻,我说:“那个周唯,我觉得小薇好像今晚有点不高兴,我在心想是不是我今晚跟她聊天的时候,我说话不注意,惹得她不开心了?”

    周唯脚步略微滞了滞,他一脸不加掩饰的权衡过后,他声音有些闷:“刘多安,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错觉,我今晚怎么觉得谢薇,她似乎对我有些意思?”

    卧槽卧槽卧槽啊,以周唯某些时刻的表现看来,他丫的就不是一个情商被狗咬过被猪啃过的人,他怎么现在才后知后觉的认为谢薇对他有意思?他早些时候都干嘛去了啊!

    或者这真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对他无力吐槽,我即使早已经窥破一切,我也不好连声附和着说对啊对啊对啊周唯你这个猪脑子,你咋现在才拎明白这个事实呢你,我早十年九世就看出谢薇对你不安好心了好吗。

    我要这样说,这肯定无法为我自己勾勒一个睿智豁达大度的形象,这样显得我心机过重的同时又会彰显出谢薇小白兔般的纯粹,像这样损己肥他的事儿,我打死都干不出来。

    故作茫然,我看向周唯:“啊?不能吧?你这话我觉得有些不太可能成立,小薇要真对你有意思,那在她看来我不得是她情敌,她对我挺客气的哩。”

    到如今,我觉得我越来越了解周唯这个傻逼了。

    一旦他对某些事存疑,他就断然不是能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可以打消顾虑的人,他更多的事情会思考会分析,他还会罗列论点来证实他所言非虚。

    此时时刻,他同样如此。

    “刘多安,我不是平白无故有这样想法的。”

    扫了我一眼,周唯眉色打结:“我做饭那会,王恒给我打电话,谢薇还非得在电话里面给我分享所谓夏老师以为我和她是一对这样的误会,从我的角度,我真的不认为这样的话有什么好笑的。我和谢薇的关系,我就不说中学时代那时候都还小没得说,那时候再毫无顾忌都没啥,但现在我们都成年了,都有自己的生活际遇,而且谢薇大概也能猜到我和你重新在发展,她还说那些话,我不认为她情商低到完全拎不清的程度。她那么兴致勃勃的给我分享那些话,我不知她到底是想要试探还是别的,总之我嗅到了不太好的意味。”

    停了停,周唯见我一副认真在听的模样,他深呼了一口气,再说:“为了验证我这个想法,我向你求完婚之后,大家起哄的时候我稍稍留意了一下谢薇的反应,她用手挡着搓了一下眼睛,脸色变得很难看。就我这么多年与谢薇来往,她鲜少有在那么多人面前黑着个脸,她要在不高兴忍耐到了极致的程度,才会这样。刘多安,比起你,我和谢薇认识更久,我认为我的感觉是没有错的。”

    诶呀脑瓜疼,做人真的太累了都。

    这个时候我好想痛快往周唯脸色扣一巴掌说卧槽你终于开窍了,现实却是,我要装作分外惊愕的样子:“那,这事要是真的,那我以后该怎么面对谢薇啊?晕死了我。”

    “你有什么不好面对她?刘多安你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更没有什么愧对谢薇,你怎么不好面对她?谢薇什么想法,咱们是管不着的,不过刘多安咱们可以管好咱们自己,我觉得你首先要端正一个想法就是,不管谢薇对我的有意去到何种程度,你都没有什么不可面对她的。”

    握着那杯果汁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周唯如此反复着这个动作,他的双眸澄明:“不管你和我以后的关系何去何从,你与我之间种种,都是咱们命定的结缘,你又不是从她手里硬抢来的缘分,所以刘多安你不要因为谢薇的心思,而有什么不适的心理负担。谢薇她或者只是迷惑这一时,或者她后面会想通,而她没有明确给我表达过什么,我也不好对她作出明确拒绝。不过刘多安,我以后会尽量避免与她单独相处了。”

    对于周唯表达出来的这个意思,我还算是满意,我觉得他要不发神经的时候,还是挺剔透得不需要我操心的一个人,既然他不需要我引导就说到了点子上,我自然是顺势点头:“好吧,你怎么说就这么着吧。毕竟我和小薇,也不算是特别特别的熟,只能算是蹭着你的关系发展出来的半个朋友。我还以为我是哪里做得不对害她不高兴,听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咋了,就这么着呗。”

    肩膀稍耸了一下,周唯说:“好了,不提她了。”

    目光缓缓从上往下移,周唯把目光落在我的手上,他的语速徒然慢了许多个度:“刘多安,那个戒指,你要实在不想戴,就摘下来吧。”

    他要不提这茬,我还真忘了我空溜溜的手上还戴着一个戒指。

    或是我曾经与这个小玩意磨合过一段短暂时光,我这次再戴上竟是浑若无物。

    现在周唯提及,我记起来的同时,也更没有继续将它留在手指上的心气和理由。

    干脆剥落下来,我朝他递去:“嗯,还给你。”

    连半秒迟滞与半句推辞都没有,周唯接得干脆,他团在手里一阵,再小心翼翼把手握起来伸进裤兜里片刻,他才缓缓抽出手来:“刘多安,谢谢你刚刚在我的老师与老同学面前给我面子,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的,我知道你那一声答应,都是你善意给我的台阶,都是假的,你并没有真心实意要答应我的求婚。”

    内心百味杂陈,繁复的情绪堆积如山,我几作勉强扁了扁嘴:“你明白就好,也省去我自己开口的尴尬。”

    静寂了大概有两分钟,周唯转脸过去看三岔路口那一棵大树的树影婆娑,他侧身对着我:“但是刘多安,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发自肺腑,我向你求婚的心,也是真的。当然你还是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我只是向你表达一下我的态度,仅此而已。”

    就跟牛喝水似的,周唯把饮料杯的盖子抠下来,他端起那大半杯果汁一饮而尽,他疾走几步把空掉的塑料杯丢进垃圾桶里,他再返回我身边:“刘多安,你也累了吧?不然我送你回去休息了?”

    我抬起脚来踢路面上的小碎石:“还不困,想再走走。”

    黯淡的双眸又多了一抹亮色,周唯浑身那种靡靡之气顷刻烟消云散,他说:“好好好,你想往哪边走?”

    我还是继续踢着随时:“随便,我对这里不熟,你带我走哪里我就走哪里。”

    “那我们到文科楼那边溜溜,那边草地,这个时候很空旷视野又够开阔,坐在那里吹吹风,很舒服的咯。”

    迈开了个大步子,周唯说:“刘多安咱们走这边,这条路过去近。”

    见气氛成功被盘活,我心里竟然暗自舒了半口气,我更是轻松的口吻:“哟,看你挺有经验,怎么着,你以前在这里读研究生的时候,经常凌晨一两点的约女生去那边草地聊人生谈理想吗。”

    “没有。一直到我遇到你之前,我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类型,我那时候觉得搞男女关系没意思,人就要在该干嘛的时候干嘛,我当时就一心扑在学术专研上面,就没往别的方向想。”

    手下意识的放到额头上搓了搓,周唯嘿嘿干笑两声:“后面碰到你,才开窍了嘛。”

    我一听他这话,怎么有点是我带他个乖乖学生往坏路走的感觉?

    没憋住,我揶揄他:“得,周唯你可拉倒吧,那会儿我刚刚加上你没几天,我可没教你怎么各种暧昧各种隔着网络撩我,你可别把这锅扣给我行吗,我接不住。”

    又是跟个傻鸟般吃吃笑,周唯说:“没说是你教我。就我好不容易逮住个自己感兴趣的人嘛,就多聊了几句。怎么撩这个,我觉得这个对于男人来说完全是可以无师自通,前提是得给他一个能激起他撩的兴趣的女人来。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榆木疙瘩的知道不,主要是大部分的所谓榆木疙瘩,是没机会遇到能激起他血气的女人罢了。我说的开窍,也就这样意思。”

    将他说的每个字一字不漏听入耳中,又反复嚼咀一会,我睥睨着他:“你把话说得这么圆溜,你是想要神化你当初对我的感觉,你是抱着摘掉你当初受欲望驱使作出一连串反应的帽子吗?”

    “毛线。”

    脸上明显多了些许郁闷,周唯摸了摸耳朵,他紧接着那些话直让我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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