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你,有种

    猥琐而下流,周天权嘴角的笑容油腻得像丢进热锅里炸了挺久的猪油,滋滋不断的朝着外面冒着黏黏糊糊的雾,他说:“周天陆再品格高尚,我猜他大抵是个废人,我骑马追得上追不上他的高节清风无所谓,我只知道他一定是没能把毛洁琼骑够,他没法满足他的妻子,所以毛洁琼才会在他死翘翘的前一个星期,偷摸摸的主动开好房备好安全套,各种打电话发信息求着我过去搞她,她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她直夸是我让她知道做女人到底有多快乐。”

    语速极快,周天权不容打断的嘚嘚嘚侃了这么一堆黄腔,他停了停,他精神分裂般换上与周唯攀附相熟的语气:“小唯,我跟你分享这事,我就是想让你好好考虑考虑,毛洁琼这个贱人,还值得不值得你对她伸出援手。”

    又是与我呈现出不同状态,周唯不同于我听到这些话来的尴尬难容,他的眼睛里似有熊熊烈火烧得正旺,他死死瞪着周天权看了越有十来秒,他忽然四顾环视一圈然后掏起一个保温壶,他对着周天权的头疯狂的砸了下去。

    原本是要躲,但周天权终究是慢了一步,他的额头被保温壶表面上的铁皮磕中,很快裂开了一个口子,血欢畅的往下淌,漫过他的眉浸到脸颊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一般人若是让对方见了血,大致的反应都该是惊慌失措尔后彻底停手,但周唯那么别具一格,仿佛这些鲜艳的红惹起了他更大的干劲,他一副想要周天权死去的样子对着他一顿狠砸。

    说实话,经历过上次周天权有意袭击我非礼我的事件后,再到他刚刚那些冷血挑衅,这使得我对这个人差评满满,他要被弄得个半死不活的,我十分喜闻乐见。然而我不愿看到是周唯动的这个手。

    毕竟周唯要伤了周天权, 这也会给他带来无尽麻烦,这种自损一千也要伤敌一百的做法,真的太愚蠢了。

    来不及细想,我蹿上去摁住周唯的手,我轻声劝解道:“周唯,不要冲动。”

    动作稍作迟疑,周唯看向我,他语言间全是僵硬的克制:“刘多安,你走远些,别让误伤到。我今天不管如何都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人渣,他已经没药可救了。”

    似乎也在打着让我不安的如意算盘,周天权循着周唯的话尾音,他笑得分外邪恶:“这都什么世道了,说真话的人,竟然是这么讨人嫌了么?也是的,总有些人愿意活在自己编织的乌托邦里不愿醒来,不愿直面现实。小唯呐,我现在说的可是句句属实,毛洁琼早在我回来深圳,她重新看到我,就心猿意马心潮激荡,好几次家庭聚餐她坐在周天陆的身边,还不忘故意用脚来碰我的小腿,她那么不守妇道,那么不遗余力的勾引自己的小叔子,都说好玩不过嫂子,主动送上门来的,我还不是抱着不玩白不玩的心态,上了…..”

    周天权这话,无疑就像一支打气筒,他把周唯的愤怒和嫌恶吹着膨胀到了极限,周唯所有含蓄的克制被秒得无所遁形,他再举起保温壶就是朝着周天权的脑水位置而去。

    眼看着周唯对准了致命阀门,我的心惊恐得像面对枪口的小鸟,我惊慌失措的从后背环住他的腰死劲抱住他,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高了好几个调:“周唯,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很害怕,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周天权这个疯子,摆明是想要激怒你。”

    仍然是绷得很紧的状态,周唯挣了几次,他终于理智回归到原位,他举起来的手无力垂下,他忽然分外丧气:“刘多安,对不起。”

    兴致缺缺的朝我投来一个深意的瞥视,周天权用右手食指指了指我:“你,有种。”

    撂下这么简单一句意思未明的话,周天权伸手随意将额头上的血迹抹了抹,他站直身体轻笑:“我忽然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说完,他目不斜视目空着一切般大步流星走了,他出去时,还刻意般拽着门重重拍上,留下了一声巨大闷响。

    病房内的气氛,就像是乌云压顶时那样状态,充满着阴霾的压抑,而沉寂无声成了最得宠的主旋律。

    最后是从木鸡状态里走出来的毛洁琼率先打破了这一僵局。

    她宛若在瞬间苍老十岁,她双手撇开那些管子绳线的困扰抱在胸前,她不断用上下唇抿动许久,说:“小唯,我只是个女人,我前半生一直过得不尽人意,我很不甘心我一直不能与所爱的人在一起,那种遗憾和困惑它让我不…..”

    周唯把我手缠于他的臂膀内,他轻描淡写的打断毛洁琼:“不要再在我面前装可怜。即使你让我感到耻辱和恶心,我仍然会给你钱医治,至于你后面与周天权离了婚要如何生活,我不会管,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你自行受着吧。”

    不再给毛洁琼说话的机会,周唯捏住我的手:“刘多安咱们走。”

    我们还没跨过门槛,后面毛洁琼随即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小唯你听我说,我生你的那时候难产差点死了,你是我用命换来的孩子,你不能不管我…..”

    脚步顿住,周唯滞了良久,他回头去望毛洁琼,他的目光定定勾住她的脸片刻,他的眼眶突兀有些泛红,他再开口,语气里已经有淡淡哽咽:“是么,我是你拿命换来的孩子,却也是从来没有被你放在心上考虑过感受的孩子,毛洁琼,请你务必要记着在你这一生里,我曾经病倒跌倒过多少次,而你也从来没有哪一次扶过我一把。你生我,不过是顺应形势而为,我只不过是你确保你锦衣玉食的筹码而已。过去是,现在是,大抵将来也会是的。你不要再假装很在乎我了,你由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那你也别用道德伦常来绑架我,让我必须对你膝下尽孝。我不过是一个可容你拿捏的筹码而已,筹码它又何须对你产生感情上面的共鸣。”

    站在周唯旁边,哪怕他说这些话时语气里全是疲惫过后的萧条,孱弱而低微,但这些仿佛像一根尖刺钻入了我的心,这让我不忍连连,可我无法为他做更多,我只能把他的手握得死紧死紧的。

    然而哪怕我那么用力去捂,在这暖和的天气里,周唯从手腕到指尖,都是仿佛刚刚从冰箱急冻层取出来的寒,这些滔天的凉意宛如要将他彻底冰冻,于是周唯的脸上爬满了寥落的霜,他毫无情绪的笑了笑,嘴角扯出了无尽的冷来:“毛洁琼,你以后不要再以我母亲的身份自居了。从这一刻开始,我周唯的亲人,只有我身边这位,以及我爷爷了。”

    脚步也被冰冻,周唯异常艰难的抬了抬脚,他嗓子沙哑:“刘多安….”

    我连忙接过他话茬:“咱们走。”

    嗯了声,周唯大半个身体重量贴在我身上,我们几乎是几步一挪的从满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逃出生天。

    外面,已经是繁星遍布,点缀着深圳繁华的夜,有风吹过来,掠得地上寂寞许久的树叶被带动着跳舞,周唯用脚尖踢了好几片树叶,他把脸转向别处:“刘多安,对不起,我又给了你一次特别糟糕的体验。”

    我调整了一下胳膊,更用力挂住他:“不要说这些,我懂的。”

    缓了好一阵,周唯回过身来,他用手覆在我的脸上轻抚了几下,他说:“早知道就不带你来这是非之地了。”

    我这边却暗自庆幸周唯今晚有带我,不然以周天权那些狡诈的把戏,他最后还不得彻底激怒周唯,把事态变得更复杂?

    重重晃了晃他的手臂,我故作郁闷道:“你说什么哩,你就那么不愿意让我参与你的生活哇?”

    周唯顿时急了:“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觉得把你带过来看这些,难免会影响你心情。说不定,也会让你怀疑这个世界。”

    我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好怀疑的,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奇葩的事。”

    见周唯一副丧气又疲惫的模样,我顺着话茬儿继续说:“不然,咱们回家了?”

    突兀弯下腰去捡起一片树叶放在手心抖了抖,周唯视线往前飘着:“还不太想回去,想整罐啤酒喝着玩。”

    猛像想到什么似的,周唯有些讪讪然笑起来:“嘿嘿,我好像才给你说我以后不在外面喝酒了都,嘿嘿,这打脸快了。”

    我也学着他那样捡了树叶,说:“做人要整天被那些条条框框约束着,那得多没意思。就这么着吧,你想喝咱们就找个地喝去,晚点找个代驾得了。”

    也没刻意走远,我们在附近一士多店买了几罐百威之后,就顺着前面的小绿道走到了一个街心小公园,找了一块人迹稍少的角落,就拧开了盖子对碰起来。

    这头刚刚碰完瓶,周唯很急的喝了一大口,他回头却限制我:“刘多安,你胃不好,你就别喝咯。”

    我太不愿看到他一个人灯清酒冷的傻样,我无所谓说:“没事儿,喝几口怡情嘛,大喝猛喝才不好。你喝光我随意就行哈。”

    一罐子酒下肚,周唯的话匣子完全被撬开了,他开玩笑的语气:“刘多安,你刚刚在医院看到我对周天权动粗,你会不会觉得我整一神经病?”

    说实话,即使我们已经从当时的场景里抽离出来,我再回想一下不久前周唯那种彻底红了眼的状态,我仍是心有余悸,可我不想徒增周唯的心理负担,我尽量委婉说:“你是激动了点,不过你又不是圣人,有点自己的牛脾气正常。不过你下次可以稍微控制一下,那样更好些。”

    又拿了一罐酒来凑到嘴边,周唯若有所思一阵,他玩笑的语气里多了一抹认真:“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咯刘多安,就我自己回想一下我不久前那些反应,我就觉得自己太上火了,我还觉得自己像是走进死胡同里出不来,我看看回头我抽个空,去找个心理医生聊聊,缓解缓解这些压力得咯。不然,我要长此以往下去,也难保不给憋出点什么病来。”

    听着心里硌得慌,我捶了他肩膀一拳:“别咒你自己行不行。”

    笑容就像一朵花似的绽放,周唯抖了抖肩:“我这不是咒,我纯粹是想成为更好的自己,跟你相伴一生嘛。”

    被他这措不及防的情话撩得人仰马翻,我心里美翻了面上还要装逼:“就你能吹。”

    将酒放下,周唯用脚尖掂来几根枯枝树叶像炒菜般来回拨弄着,他冷不丁把话题跳跃了个十万八千里:“刘多安,你也在现场,你刚那会儿听到周天权那些理直气壮的揶揄,你会不会心里也有疑惑,你会有动摇,觉得周天权才是真正委屈的那个,真是我爸对不住他,而我是被彻底洗脑,我被执念支配着不管是非对错在针对他?”

    周唯突兀来这么一茬,我是着实摸不着头脑他是怎么个思路,不过我还是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表达,说:“对于周天权的人品,我只能呵呵。他那人挺有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

    迅速抿了一下唇,周唯又是天马行空:“刘多安,前些天我回了一趟我爸生前住的地方。”

    我也把手中摇晃着的酒罐子置到一旁,我伸手去半抱他的腰:“嗯?”

    眼帘不断往下垂,周唯声调淡淡:“我花了点时间整理他的东西,然后发现了个日记本,我没能忍住,翻了翻。然后,我发现了一件让我无言以对的事。”.

    与其说我是好奇心被勾起来,还不如说是我更注重周唯的内心感受,我迫不及待想要去到他的内心深处,想要拼尽全力的让他从这畸形的家庭关系里找到属于他的淡然平衡。

    保持着平和语气,我应:“要说给我听听吗?”

    周唯将我手拿过去,他用手指搁在我的手掌心里不断画着圈圈,他埋着脸,用那一头郁郁葱葱浓密的黑发茬茬对着我,他语速很慢:“当年,原来是毛洁琼,她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她找不到周天权来为她负责,她走投无路之下找到了我爸,我爸原本就对她有些意思,之前只是碍于她的身份避嫌,这次毛洁琼主动请求帮忙,我爸不忍看她一个女人未婚生子受尽世人异样目光,他即使知道毛洁琼只是利用他来暂时寻得一席安身之地,他仍然甘之如饴受她差遣。”

    幽然轻叹半声,周唯语调更低:“这些年,他与毛洁琼相敬如宾,对她关爱有加,没有她的首肯他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以为他种种付出,早足够捂热一块石头。但他傻啊,他面对的尚且不是一块石头,他面对的是一个永远不知感恩永远自私自利永远只顾自己感受的无耻女人,他在这一场人性的拉锯博弈里面,输得一败涂地。”

    许多黯然水漫金山噎在胸口,我只能无力拍着他的手背:“周唯你不要太难受了。”

    调整状态还挺快,周唯目光由远到近,他安静大约半分钟的模样,他转眼换了另外一张脸般,他轻松自如的表情:“刘多安我没事咯,我跟你说出来,就好受多了。”

    站了起来,周唯拍了拍手:“刘多安,很晚了咱们别外面瞎晃晃咯,回去你好早些休息咯。”

    我正也要站起来,我的手机就在裤兜里震响个不断,一边说等等我先看看谁找我啊,下一秒我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我顿时有些心塞:“都这个点了,罗智中不知道找我有啥事,是他给我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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