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很长很长的梦

    其实陆宁溪知道,封呈衍或许放过她了,可她却不能放过自己。

    用景湛的生命作为代价的自由,太奢侈了。

    她不配得到。

    陆宁溪在血泊中闭上双眼。

    那瞬间,封呈衍的模样终于消失在了视线里,她是脑海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唯一会亮起的那束光,是景湛的模样。

    陆宁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景湛是青葱少年的模样,他穿着几十块钱一件白t,远远的朝她奔来。

    他说着,陆宁溪我喜欢你,当我女朋友吧。

    那个晚上,也是那么的黑。

    宿舍楼下的路灯坏了,昏暗到连他俊朗的脸都看的不真切。

    可在黑暗中听到景湛的声音,那么近又那么清楚。

    陆宁溪脸颊红红,却又不敢相信。

    她浑身紧绷,小心翼翼的问他,你不是景湛吧?你们是不是又在玩打赌的游戏?

    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回答。

    是我,陆宁溪。

    是那个你知道的景湛,不是同名同姓,更不是游戏。

    他主动牵起她的手,让她的指尖抚过自己的脸颊。

    你看,是我,对不对。

    在她点头的那瞬间,景湛把她抱进怀里。

    同时,绿植树上出串联成流苏的星星灯亮了起来。

    满天星的灯光照应出了景湛俊美无双的面孔。

    从那刻起,景湛也照亮的她的全世界。

    可是命运呀……熄灭了她的满天星。

    也黯淡了景湛的面孔。

    ……

    当天晚上。

    临城头条新闻便是封呈衍抱着一个穿着婚纱的漂亮女人送到去医院。

    不少人都看见了,新娘子被推进手术室之后,独自守在外面的封氏少总,满脸泪水。

    那位本来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封呈衍啊,蹲在手术室外,像个孩子般崩溃大哭。

    护士们偷偷看着,却怎么也猜不透。

    撞了人,封呈衍那样的人物也不该哭成失去全世界的样子。

    那女人,还穿着婚纱。

    别人的老婆,封呈衍哭什么?

    只有出席过今天早上婚礼的人,才知道为什么。

    因为那是他们的陆宁溪啊。

    封呈衍守在手术室外的每一分钟都在煎熬。

    如果陆宁溪出事他该怎么办。

    陆宁溪不能出事的……

    他真的后悔了。

    后悔欺负陆宁溪,后悔逼着陆宁溪……他甚至愿意,从没遇见过她。

    陆宁溪,求求你,别这样……

    短短两个小时,封呈衍却比这二十多年还要难熬。

    幸好,手术很快便结束。

    医生告诉封呈衍,陆宁溪内脏没受损,大面积都是皮外伤,小腿骨裂和右臂骨折。叫家属陪着,耐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封呈衍终于松了一口气。

    陆宁溪被推进病房时还睡着。

    她平和的躺在病床上,麻药的劲还没过去,此刻的陆宁溪是不痛苦的。

    所有的痛苦都挤压在了他的身上。

    封呈衍跟着到了病房门口,想进去陪着却又不敢。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陆宁溪……宁可被车撞也不要再被他靠近。

    陆宁溪连躺在病房里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的确什么都没有了。

    景湛死了,陆琴变成了植物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所以,封呈衍想接近,却又不敢接近。

    经过的医生对他说,“病人没大碍,衍少您可以进去的,别吵着她就行。”

    封呈衍攥紧了拳头,最后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他一直守在门口。

    远远的守着,能看见她就好了。

    她醒来第一眼如果看见的人是自己,她会难过。

    封呈衍想起她走在路边时悲凉的神色,他叫住医生,“找精神科的人给她检查一下,她精神有些不对劲。”

    “是。”医生点头。

    封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封呈衍,你终于明白了。”

    他知道关心陆宁溪的情绪。

    说明,他知道理解别人的感受了。

    “明白了。”封呈衍笑的凄凉,“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景湛喜欢你,也明白你为什么会放手了。”

    封竞淡淡的说,“只是……似乎太晚了一点。”

    封呈衍眼中带着水光,他仰头看着灯光。

    看见陆宁溪崩溃绝望的样子,他才真正懂得爱的意义。

    “是啊,太晚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哥。”封呈衍喉咙滚了滚,双眸湿润的看向封竞,“谢谢你提醒我,可我太自负了,直到失去的时候才真正明白你的意思。”

    这一声哥,是封呈衍主动,也是发自内心的。

    封竞顿住。

    半晌,他才说,“我没想帮你,你也不必谢我,我只是想宁溪能快乐一点。我现在过来,也只是为了看宁溪,并不在意你的感受。”

    “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你。”

    人啊,有时候就是贱的,总是要到无路可走的时候才能明白过去。

    “其实你比我大度的多,老头子说你懂事,我之前总是觉得可笑。现在想起来,才发现是我太天真。你是哥哥,也一直是哥哥的样子。”

    封竞从没背地里动过什么手脚,不管是封氏还是陆宁溪,他都是光明正大的和他争夺。

    甚至,主动帮过他。

    封竞薄唇动了动,“不恨我了么?”

    封呈衍含泪的笑着,“从来都没恨过谁,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开心一点。”

    封母死的早。

    封家留下来的一切都像是他心里的刺。

    偏偏又不能放弃那些。

    他身体里流淌着封家的血液,母亲家族的东西也都需要他去守护。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快乐一点……

    是陆宁溪的出现,给他的世界带来的别样的可能。

    也是陆宁溪的离去,让他彻底明白人生的意义。

    可是封竞知道,“她不会回头的。你知道陆宁溪的性格,她很拧。”

    “我知道了,做什么都没用了,可该做的还是要做的。”封呈衍说,“景湛的两个孩子,如果她不愿意,我会背地里让人跟着帮忙。不会打扰。”

    “景湛的爷爷,景氏的一切,本该景湛做的一切,我都会替他承担。”

    “这些弥补虽然不值一提,可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向来不可一世的封呈衍,居然没有一丝遮掩的在封竞面前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哥,我真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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