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心里的人

    马副官站在床尾,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落下来,一双眼睛紧张的盯着床头边握着傅静之手的上官睿,大气都不敢出。

    上官手里攥着傅静之的手没有松,可是手背上的青筋暴着,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去克制,真的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力气又控制了。

    跟马副官同样谨慎的是在床边看诊的周大夫。

    他离得更近,听的更清楚,此刻喉结微微一动,不敢说话。

    周大夫本来是马副官找给上官睿看胳膊上的外伤的,十万火急的赶过来。

    上官睿怕吵到了傅静之睡觉,马副官方才过来叫人上官睿立刻就跟着下去了,胳膊上的伤换药,周大夫又提了些注意事项。

    问题并不大,只是因为几次三番的没好好养所以耽误了伤口愈合,周大夫再三跟上官睿叮嘱无论如何也要平心静气,别再弄裂了伤口,不然伤口溃烂就麻烦了。

    上官睿那时候心情还好,包扎了伤口甚至还跟大夫说了感谢的话,十分客气,然而都处理完,上官睿却是又问了些关于女人身体的事情。

    周大夫当然是有一说一的答。

    上官睿后来吩咐送大夫回去,自己上楼去,周大夫在门口等车的功夫,马副官又跑着过来请他上楼去看另一位病人。

    雍城人都知道上官家的二少青年俊杰,一表人才,十分的出类拔萃,然而并未定亲,性格又阴晴不定,乖张暴戾的很,上一位亲家身世不可谓不显赫,可现在坟头青草都要有一尺高了。

    等到周大夫急匆匆跟着马副官上楼进了上官睿的房间,发现竟然是要给个女子看诊,可惊呆了周大夫。

    看了上官睿房中的女子,又看上官睿焦急的样子才知道,上官睿再如何冷漠,再如何如别人口中说的那样凶戾,到底还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

    上官睿这样紧张的对一个人,然而这人口中喃喃念着的人却一定不是上官睿。

    从来官家许多私密事,不足为外人道,可这次也听的太清楚了些。

    隔了许久,久的好像周围的人都快忘了刚刚那女子说的话的时候,上官睿忽然的开口,声音极低“周大夫,她这样说起胡话可是身体出了什么大问题?”

    周大夫无奈,又去查看了一下,跟上官少说“二少,您把体温计拿来我看一眼。”

    上官睿从傅静之身前取出体温计。

    周大夫看了上面的读数,有些话不知道怎么说好,琢磨了一下才说“烧的不严重,应该是最近精神太紧张,劳累过度,所以有些炎症引发低烧,我开些药,吃了效果不好再打点滴。”

    上官睿的手握着在傅静之的手上面,面色极其不好,听见周大夫说也没再回话。

    马副官在一边急声说一句“周大夫您随我来开药,这边请。”

    这场合之下,谁都不适合继续再待在这里。

    周大夫点头站起身。

    然而转身走了两步,却还是医者仁心,忽然脚步又顿,回头说一句“也不能烧的太厉害了,体温还要量,发烧一定要降温。”

    上官睿一言不发,直直盯着床上躺着的人,背向着周大夫和马副官。

    马副官连说“周大夫这边请,有什么都叮嘱我,我这边一定仔细。”

    周大夫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和马副官两个人这才出了房间。

    马副官回身轻轻带上房门。

    房间门关上的一瞬,轻轻的“咔嚓”一声门的脆响,屋内的上官睿右手攥着傅静之的手,左手狠狠一拳砸在床垫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左手攥住床上的床单,把床单在手心里攥紧到不能更紧。

    手臂上青筋暴露,手背关节都是青白的颜色,眼底通红,紧紧的盯着床上躺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危险之中的傅静之,眼底近似冒火。

    要不是她这样睡梦之中烧起来,他不会慌乱,也更不可能听到她说这几句毫无防备的话。

    她的心里从始到终都是一个李慕南。

    都是李慕南。

    她很想他,是李慕南先扔下的她,她觉得没能追回李慕南,这一生失败透顶……

    她那样看重母亲的人,为了李慕南远私奔离家,为了李慕南嫁到雍城,要不是他中间在火车上遇到她,从中作梗,她根本就是去追着李慕南的吧?

    这样久的时间里,他从来不曾深究过这个问题。

    她为什么愿意离开江城,为什么要嫁给李慕南,她说一刀两断,说跟李慕南再无瓜葛,可是说到底,李慕南跟白如薇早就传开,她不是还嫁了过来么?

    她到雍城,就是她要追回李慕南。

    如果不是他……她早就追到了。

    要不是他三番两次强力逼迫她,要不是他设下郑振铎的事情骗她去眉山求他,要不是他逼她当着他的面杀了刘宛珍震慑吓她……她都早就能离开去跟李慕南一起。

    他跟傅静之在一起,一直都是他将她控制在手心里,她从来都无从选择。

    如果有的选,她选的会是李慕南。

    她心里的人是李慕南。

    如此推想,她曾当着他的面历数李慕南的种种不是,跟李慕南彻底决裂,当时他深觉是自己想多了误会了她,现在回头想却是她藏了多少心思。

    她从前就是如此,不怎么在乎自己,总在乎别人,她无非是想要护着李慕南,她怕他一时恼怒用枪崩了李慕南。

    再这样想,从前她温存的那几次,的确是每次都是在刻意哄着他一点,她替他买香,看他打拳,然而对他总有一些距离。

    要不是江城这一次,她还会不会跟他在一起?江城那一夜对他来说是个意外,可是对傅静之来说呢?

    那些早就有的准备,只有她一个人才知道的他的行踪,提前藏起来的傅谭氏……

    所有这些他都刻意的放下,一点点全都放下,无非是因为笃定她对他是有真心的。

    若是没有真心,江城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如何是能想也不想的挡着在她身前?

    若是没有那一刻,他恐怕也都要怀疑她,可是那一瞬她挡在他前面,她眼底都是紧张,她小小的身子好像有无限的力量。

    那一瞬,他想这样又如何?她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谈过一段恋爱,喜欢过一个人,忘不掉又如何?

    她利用他又如何?可她到底也是不想让他出事,她所做的种种都还是为了她,虽然其中的缘由他想不清楚,可那一瞬就足够了。

    可那一瞬间,够不够补上此刻被她半梦半醒的几句话戳的汩汩流血的他的心脏上的窟窿?

    他明明早就想明白了,想的清清楚楚,有她就好了,现在就很好了,来日方长,他都浸在了蜜糖里一般,什么都不想管了,可心上真的会痛啊。

    真的会痛。

    痛的绵延,痛从心底发出来,一直到指尖去,他这人这辈子不是没痛过,可这样的痛会让人红了眼眶会让人肝肠寸断。

    上官睿红了眼睛,看着床上睡梦中的傅静之。

    他的手缓缓松开了被他攥在手心的床单,就好像放过了自己那样的放开。

    他看着傅静之,想说些什么,可是唇动了动,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到底又是搭上了她露出在薄被之外的左手,缓缓的轻轻的握住,微微低下头去看她。

    她睡的并不安宁,因为发烧而有些皱眉,似乎是梦境里也并不太平。

    十七岁的面容,跟她童年时候相差并不大,后来在火车上见到,他一眼就认出她来,因为在心里揣摩过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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