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何至于此

    他是大男人,少时上官霖势力几次动荡,他流落在外什么苦都受过,后来又在枪林弹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见识过太多的苦楚。

    能吃一碗药已经是不错的日子,如何就能让平日里淡然的傅静之皱眉成这个样子?

    他很难懂。

    傅静之已经顺从了,张口要喝药,面前的药碗却被他拿开。

    傅静之抬头,看见上官睿自己端着那药碗喝一口,他眉头丝毫不动,好像喝的不是药汤而是白水一般。

    可是她的药,他喝什么?

    他喝了又不代表她喝了?虽然那药本来对她来说也就只能是调养身体,可也不是什么金贵的汤药,怎么被上官睿这样喝了下去……

    然而这样的心思只是一瞬,时间也不过半秒。

    上官睿俯身下来,她只看见他的脸孔在她面前变得愈发的大,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他已经亲在她的唇上。

    草药腥苦的味道一下子弥散开来,她一时也不知道是应该先注意喝药的事情还是先注意被他吻上的事情。

    牙关不由的就松了,苦涩的药汁弥散在口中。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任由他来。

    他过来亲她,半响才分开一丝,不等她说话,他已经先问,嗓音有些沙哑“还苦吗?”

    傅静之有些窘迫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上官睿。

    到底还是强迫她喝药,可他全不按套路来。

    口里自然是苦的,可这样一惊吓那还能顾得上什么苦不苦。

    “你觉得苦,我就跟你共苦。”上官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沉稳无波。

    可……

    又不是两个人分担一下,药的苦就会一人一半。

    可,这世间的其他许多事,确是有人并肩站立一起分担就会轻松许多,连心里都会生出勇气来。

    上官睿,上一世听说的那个雷厉风行,恐怖肃杀,弑父杀兄独揽大权,让所有人都惧怕的男人,在二十出头的这一年,民国十二年的时空里,是这样一个肯跟她共苦的男人。

    也许是因为她仰着头,也许是因为他此刻站在阳光之下英俊的过分,下一个吻自然而然就落下来。

    他的手撑着她坐着的软塌的两侧,将她困在他的臂弯里,俯身下来。

    微微的药的苦涩在口中弥漫。

    傅静之手捏紧了,可是没推,飞快的想了些事情,微微闭眼顺了他的意思。

    可上官睿这样的人,才二十出头,一个清浅的吻哪里够,好像是燎原的大火,一个火星上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动作愈发的大,上官睿将她推在软塌上,只恨伸手这张软塌不是个软床,地方太小,混乱间,也顾不上其他,哗啦一声巨响,却是软塌上的小桌子不知道是被谁碰到,直摔到地上去。

    桌上的茶壶茶杯连同傅静之看的那本书全都摔到地上。

    水渍弥漫,地上碎片一地。

    上官睿跟傅静之在软塌上,倒是没什么影响,只吓到了傅静之惊呼一声。

    上官睿自然也是不想理这些闲杂事的,还要继续,可这样惊呼之后,外面已经有人敲门“二少,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

    是门外的守卫,平常都是在楼下的,上官睿这次怕再出上次的事情,特地让马副官调了个对这所宅子上上下下都熟的守卫在傅静之门口,怕再有人有小动作。

    可这守卫平常都是在楼下,第一次上楼,显然不懂规矩。

    上官睿没理,那守卫在外面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伸手试着要推门,手拧上门把手。

    只要这样轻轻的转动把手,外面的守卫就能进门来。

    屋里还是这样一副光景,他们周围也没什么遮挡,傅静之惊的急忙是推上官睿,自己半坐起来,忙着整理衣服上的扣子胡乱的想系上几颗。

    “出去!”上官睿听见那门响动,厉呵一声。

    门口这才一下子静了。

    房间里一时的安静,傅静之本来仰着在软塌上面,此刻已经起身披了衣衫,四目相对也多了几分漠然。

    上官睿吻上她的面颊,却听见她开口。

    她声音有些凉意“上官少眼里,静之是不是跟外面那些女子一样轻浮可欺?”

    上官睿身子微僵,拉开一点距离,看着傅静之,声音有些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傅静之跟外面那些人一样,她傅静之绝活不到今日,他也绝不会这样费心的搭救。

    他几次三番心里都有种狠意,想着斩断这情丝最好,可几次三番又去见了她。

    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利用他骗他还能好端端的在这里被他亲手喂药。

    傅静之扭头过来,看上官睿,面上有种明彻,却又看向别处“要不是这茶桌翻了,是不是我就在这白日里,这小小的软塌上面……”

    上官睿眼底复杂的沉淀。

    若是说婚姻,他根本许不起,到了今日他还是许不起,他可以不要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家,无非也就是落了叶千蓉那人的意思,可实在是太过凶险,他不是不担心。

    带在身边是一回事,迎娶是另一回事。

    上官霖此刻松了口,也是说可以带在身边。

    再多一点,都是危险重重。

    他和她之间,很多承诺他都给不起。

    傅静之却是看着上官睿,眼底有些微微的躲闪,看向一边,用轻极了的声音低语“我是说……我有些紧张,也有些怕。”

    这样的话说出口,轮到上官睿有些懵了,他根本反应不及,刚刚心里那些沉重的东西一下子都放置一边,反复琢磨着傅静之说的这一句,低低念出口,反问“你是说你没有跟……”

    上官睿决然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

    那一年傅静之为李慕南私奔,是大江南北人尽皆知的事情。

    傅静之最后在祠堂前长跪最后换得跟家里恩断义绝,千里迢迢去寻了李慕南。

    这些事上官睿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还叫马副官去送,只是那时候马副官去晚了,傅静之已经从江洲离开。

    马副官急忙是打听了地方也跟过去,在宁城亲眼所见傅静之跟李慕南同进同出,住在一处。

    傅静之和李慕南住了有月余,李慕南才去了法兰西留学。

    马副官当时还私下拍了照片给上官睿寄看,照片里面,是李慕南早晨出门去,傅静之跟他在巷口话别,红砖小楼,爬满了爬墙虎的绿叶,木门吱呀。

    傅静之长发,头发随意的挽在耳后,明眸皓齿,巴掌小脸带着青涩,她和李慕南两人从门楼里出来,时光被定格在那一瞬间。

    那一瞬,傅静之看着李慕南羞赧的微笑,她脸上还是有青涩的模样,眼底温存,李慕南也是笑,伸手替傅静之把碎发别在耳后。

    两个人的手交握着,看起来那样亲密。

    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收到照片的那一天,白日里上官睿神色如常,正常的看不出任何问题,只从信封里取出照片之后,又把照片撕了,扔在垃圾桶里,甚至还参加了几个关键的会议。

    可夜里却去了金凯旋喝得烂醉如泥。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套房里,套房纸醉金迷,极尽奢侈,红绒地毯在地上铺开,留声机咿咿呀呀的还响着乐曲,真丝的床单之上躺着的是金凯旋当红的歌星小茉莉,小茉莉困顿未醒,空气里酒气弥漫。

    上官睿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慌乱。

    可随即就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慌乱?有什么资格慌乱?

    别人慌乱是因为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他呢?他自己一厢情愿,他什么都没有,他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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