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忘记与放下

    她是一脸温婉,可我却是一脸无奈为难:“老婆你别逼我行吗?”

    “老公,我从头到尾,浑身上下也哪个表情,哪句话是在逼你?”

    她越是温柔,却越是让我郁闷,这还不是在逼我?

    “大官(公公)受伤了,我这新妇(儿媳)去看他理所应当。何况后妈跟阿弟都没回来,大官自己一人着实需要帮忙。”

    “后妈她们母子没回来?这是为虾米?”我有点想不明白,既然父亲手受伤了,又逢好事年,她怎能不回来?

    “这事我也不清楚。”雨燕摇摇头,又问:“叶先生,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恨他?”

    “不恨。”这句话我半点也没犹豫,如果以前我绝对不可能如此痛快,可自从明白家的重要性,以及找回阿妹叶伊人之后,我心中感到无比满足,对我爹跟后妈再无半点恨意。

    “既然不恨,那就是还放不下。”雨燕睿智地点头:“人活一生,在这世上回遇到许许多多的苦难与情怨,许多大智慧的人,再明白人生真谛后,能够舍弃成见,摒弃恩怨,可唯独就是放不下,你可知为什么?”

    能摒弃,并不代表能忘记。

    好比说,两个自小在村子里斗到水火不相融的人,随他们踏出社会之后,所见所悟会令他们的眼界与心胸渐渐提升,从而忘掉小时候的不痛快,甚至以后见面还能点头一笑。

    如老话说的,一笑泯恩仇。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这俩人能够成为朋友,不计较过往,是因为长大了,有彼此要奋斗的目标,更有各自的家庭要负责,因此没必要因为小时候那点事情拳脚相向。

    这是成熟人的体现。

    但是在成熟的人,再大度的人,也不可能跟仇人做朋友啊。

    我与父亲还有后妈,说是仇人有些夸张,但无论如何他们从小虐待我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请问,面对这样一个从小置我不顾,放任我由后妈打骂将我折磨到死去活来,从未过问半句的亲生父亲,我能张口喊他一声爸?我喊得出口吗?

    不,我叫不出来。

    见我沉默不语,雨燕面带温柔的继续说:“忘与放,看似意义相近,然而中间却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我知道让你喊他一声爸,这有点勉强你了。可是阿秋,你想过没?也许他现在心里已经因为当初造下的孽后悔了呢?”

    “你跟我开玩笑呢?”我嗤之以鼻:“他的心不知道有多硬,岂会后悔?”

    “人心最是变幻莫测,你怎知他不会?”雨燕轻声说道:“去吧,看他一眼,问他一声,也许这是一个能够彻底打开你心结的机会呢。”

    “就算他没有悔悟,你去看他一眼也是理所应当,这是身为人子应该尽的孝。再说看一眼也不会让你少块肉,不是吗?”

    见我还在犹豫,雨燕温柔的在我脸上亲了口:“其实在我心里,我家叶先生一直都是个顶天立地,傲骨铮铮的大丈夫,心湖能撑船,肚能容万物。就是抹不开面子去做那些低声下气的事情,可是呢”

    “这又没外人知道,而我又是你的妻子,更不可能笑话你。反之你若是容他人所不能容的仇,放下他人所不能放下怨,我会更加钦佩你呢。”

    我听完沉默几秒,然后抬头看她:“你真会为我骄傲。”

    “实际上,我一直引你为傲呢。”雨燕目露自豪:“这世界比你出众有能耐的男人有很多,可在我心里,你却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知道为什么吗?”

    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我,挠挠头,憨笑着问:“为虾米?”

    “因为啊,我家叶先生老实忠厚,心地善良,又憨又坚强,脚踏实地,刻苦耐劳呀。最最最是重要的一点呢,我家叶先生听老婆的话,还将老婆当成宝一样疼爱呢。所以呀,在我心里,真的以你为傲呢。”

    我相信我老婆说地话,因为他从来就没骗过我。

    一个男人能让自己的女人引以为傲,这就是最大的成功。

    身为一个成功的丈夫,我又怎能让自己的老婆失望?

    因此我在雨燕的鼓励中,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六片。当推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木门,踏入我生活十几年的院子,看到那个在屋檐下灶台前忙活的中年人,他左手被纱布包裹着,吊在脖子上,干起活来显得有些缓慢。

    这个男人做事一向风风火火,如今看他这样子,我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后妈也真是狠心,既然让他自己一人带伤操劳。

    “我来吧”我走过去,抢走他手里的‘吊瓜丝’,在他怔楞中,我动作娴熟的刷大锅鼎,然后又从灶台边的水桶里舀一瓢水倒进大锅鼎:“是要炸五香卷吧?”

    “吕来做虾米?”

    扭头看到父亲那张紧绷的脸,我放下手里的吊瓜丝,目光望向他那只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断了?”

    “来看佤笑话?”父亲双眼一瞪。

    “吕感觉佤有那个闲心来笑话吕?”我淡淡地说。

    父亲脸上表情变了变,然后右手伸进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红梅,拿出一支叼在嘴上后,又弯身从灶台口拖出一片燃烧着火焰的柴禾。

    点燃后,他吧唧吧唧抽几口:“吕现在有出息了,户口也移出去自成一户,佤系不系该恭喜吕赚大钱。”

    听他这话里头的一丝嘲讽,我眼皮微跳了下,心里有些怒意:“到现在吕还不感觉想悔?”

    “为虾米要想悔?”父亲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继续吞云吐雾:“吕是佤个仔,迈讲打吕,就是掐死吕也不过分。”

    这就是我的父亲,我真想看看他的心肝是虾米颜色,为虾米能狠到这个程度?

    “看来佤今日不该来!”

    “佤本来就不用吕可怜。”父亲面带冷笑。

    “吕感觉佤系来可怜吕?”我摇摇头:“算了,吕爱做尼想就做尼想吧。不过有一点吕没说错,要不是雨燕今日让佤来,佤系真正不爱来。”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心硬,没有半点愧疚,更无一丝后悔。

    我有些后悔不该听雨燕的话来看望他,然而看到别人家都是热热闹闹,他却孤身一人,还带着伤干活,我这心就感到特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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