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偏心

    正尘被这个打完被那个骂,感觉甚是委屈,干脆从跪着改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有要撒泼打滚的架势。

    “方才她们在景央宫咄咄逼人,分明是故意找九爷麻烦,好不容易太皇太后来主持公道,我不得让戏逼真一点嘛,只可惜我学艺不精,若是九爷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吐血,那当时殿里欺负九爷的人就都得受罚。”

    他说完便拿着袖子开始抹泪“凭什么欺负咱们呀,一会儿给册宝一会儿收回的,我们又不稀罕,还动不动的让九爷跪着,平日里总有事没事的找麻烦,九爷在送青山的时候哪受过这种委屈啊,她们实在太欺负人了。”

    正尘一股脑的把憋屈说了个遍,其实他早就厌了皇宫里的拜高踩低勾心斗角,只不过九爷如今不能走,那他也不便说些什么,可毕竟是小孩子,有些委屈还是忍不住了。

    盛澈从未细想过这些,可从正尘嘴里这么一听来,竟发觉自己在这宫里确实没少受气,而此时的赵倾城听了正尘所说,愣在了一旁,久未言语。

    “风师兄,先带正尘下去歇着吧,他今日可能是累着了。”盛澈眼神示意着。

    风兮寒微微颔首,抬手拽着地上的小正尘离开了。

    整个内殿里忽然静的针落可闻,所以显着赵倾城略微有些粗沉的呼吸声越发的明显,她靠在寝榻那看着赵倾城低头不语也不与她对视的样子,忽然间有些无措。

    “正尘还小,口无遮拦的,你不必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盛澈握住赵倾城的手,缓缓的说了一句。

    赵倾城反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加重“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待在这宫里。”

    盛澈默了片刻,唇角才勾起一些笑意“皇宫挺好的,锦衣玉食不必躲躲藏藏,而且这里还有你。”

    赵倾城盯着她的眼睛,久久不愿移开,似乎觉得看久了便能看清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你今日为何要把册宝退还给太后,我们不是早已商议好,只拒了后宫之权吗?”

    其实早在前几日,赵倾城故意让人放出立后消息的时候,便早早的盘算好,如今前朝后宫对于他独宠盛澈一事颇为不满,究其根源只是因为后宫无主,而得宠的贵妃又未有子嗣,若是贸然晋为皇贵妃恐难服众。

    可赵倾城想要盛澈做的,不仅仅是皇贵妃,若是日后她一旦有了皇嗣,那从皇贵妃立为皇后便也名正言顺了。

    只可惜,当日立皇贵妃的圣旨一下,崔明逸便带着一众文臣前来反对,而此时若是放出立崔芸惜为后的风声,那阻力自然会小上许多。

    当然,崔明逸那只老狐狸绝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自然不会让他安分,那便借太后之手,把掌管后宫之权先行放给崔芸惜,等日后澈儿为后,再要回来也不迟,再者说,即使澈儿做了皇后,应该也不会想接管后宫的琐碎事,到时大可交托给可信之人。

    是以,他才会在那日不但替盛澈要了册宝,还强硬的要来了后宫掌权,只不过他不明白的是,为何久未插手后宫事的太皇太后,会忽然的出现在了景央宫。

    然而他如今更怕的是,为何澈儿连册宝都不要,难道她不想做自己的皇后?

    盛澈一时间语塞,低头瞧着他衮服的鞶带上配着的丑荷包。

    自太后告知她册宝为中宫之物以后,盛澈便有了一丝抗拒,晋国逸宗帝的皇贵妃金氏为了死遁还要几经周旋,不但与从前的劲敌齐后联手,还要把自己的儿子拱手让人。

    若是她当了东元的皇后,日后想走,那不难如登天了。

    “为何不说话?”赵倾城眼神复杂的看着盛澈。

    她坐直了身子,尽力放松神态“还不是因为太后在殿上咄咄逼人,像是我若收了册宝便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再说了,你先前也没告知我册宝是中宫之物,现下赐给我,这不是故意树敌嘛。”

    “只是为了不树敌?”赵倾城眸子微微的打着颤,像是有些紧张。

    盛澈往前挪了挪,坐进他怀里“当然了,而且我也管不来这后宫的琐碎事,你这不是难为人嘛。”

    她胳膊环着赵倾城的脖颈,像个皮猴子一样挂在他身上,却自始至终不敢去看他的眸子,毕竟有些谎撒起来,破绽只在那瞬息的眼神里。

    赵倾城的大手覆在她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不像安抚盛澈,倒更像是安抚自己。

    “若是以后受了委屈,大可告诉我,我都会一一替你讨回来,只要……只要你在我身边待着便好。”

    盛澈下巴抵在他宽挺的肩膀上,这会儿子倒是被拍的有些犯困,迷迷瞪瞪的没说话,鼻息间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转眼便又睡了过去。

    这清淤针实则是在银针上淬入清淤散,再刺进肾腧穴,使清淤散的药效发挥到极致,虽然被施针者立时三刻的祛瘀止血,但无故昏睡却也是真的。

    盛澈就这么醒醒睡睡的三天三夜,这清淤散的药效才彻底去除,风兮寒每日都会来问诊,把脉的时候倒是比平日长了许多。

    脑袋上顶着根银针的盛澈坐在桌边小心翼翼的问“风师兄,我身子真的如此不好吗?”八七七

    正尘也在一旁想要偷师“师兄,这是什么穴位,我记得前几日你让九爷转醒扎的是脖子呀。”

    风兮寒默默的取下银针,收进单独的线包中,淡然道“银针刺穴要随着病人的病情而变幻,九爷放心便是,身体无碍,至于小正尘,还是少动银针为好。”

    盛澈瞧了一脸郁闷的正尘一眼,笑道“看吧,风师兄也觉得你不靠谱,这两天见了陛下还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他不就是吼了你两句吗。”

    正尘一屁墩坐在软塌上,十分的不满“并不是因前几日九爷晕倒陛下对我发脾气之事,而是陛下下令不让我单独进出内殿,还说再过些日子给我另择宫宇居住,我为什么要领择宫宇居住,陛下不让我陪着九爷是安得什么心啊!”

    “另择宫宇?”盛澈一时间的没明白过来“你现在不是在西偏殿住得好好的吗,我还觉得西偏殿有些远,想让你搬回东偏殿哪。”

    “对吧,我也觉得离九爷住的太远了,可陛下却不这么认为,他不但不让我住回东偏殿,这西偏殿里还给我配了四个奴才,说是伺候我,实则我去哪他们都跟着,昨晚我去上茅房,刚踏出寝房,迎面撞到了俩奴才,大眼瞪小眼的,差点把尿给我吓得憋回去。”

    正尘不住的抱怨,盛澈听着也万分的有趣,在那笑作一团的时候,风兮寒默默的来了一句“毕竟正尘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盛澈这才恍然明了,着眼瞧瞧软塌上坐着的小兔崽子,已然有些大人模样,个子也在今年长了起来,比她高上了不少,那无处安放的长腿,搭在塌边已经要蜷着才能蹬在木凳上。

    想来再过一年这小子也该换嗓了,若是想留在她身边,在这皇宫里扮做小太监绝非长久之计。

    “陛下居心叵测,想来是觉得九爷对我更好,心里吃醋,才要把我支走的。”正尘踢着眼前的木凳在那抱怨。

    此话倒是不假,盛澈和风兮寒皆未反驳。

    “放心,我是不会让你离开交泰殿的,只不过你也大了,进出内殿确实不便了些,暂且听话便是了。”盛澈苦口婆心道。

    正尘似乎不信自己听到的话,愣了片刻,忽的站了起来,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九爷偏心,从前即使再宠爱哪个人也不见得要把我支出去的,现在有了陛下就不要我了!”

    言毕,摔了手边的茶盏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内殿。

    “在宫里待的日子也不少了,这小子脾气倒是没见收敛。”盛澈无奈的摇摇头。

    风兮寒见怪不怪的“自小跟在身边,忽的有一天来人告诉他不可再随侍在自己主子左右,论谁一时半会儿的也接受不来。”

    盛澈愣怔了一瞬,看向风兮寒“我怎会不让正尘留在身边,只是不让他随意进出内殿而已。”

    风兮寒把药箱关好,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径自坐在盛澈对面,给自己斟了盏热茶,拿在手上许久,才浅浅的品鉴了一番。

    “上好的武夷大红袍,汝窑的天青釉盏,连这烧茶的碳炉都是天府祠的老工匠两三年才出上一件的极品,陛下对九爷当真是好,交泰殿里随便一件摆设皆是价值连城。”

    盛澈眉心微皱“风师兄有话不妨直言。”

    风兮寒把茶盏放回原处“九爷如今还走得了吗,换言之,九爷还想走吗?”

    “自然要走的。”盛澈脱口而出道,可转瞬,她却想到了赵倾城,原来,风兮寒是在提点她。

    “九爷方才说会把小正尘留在身边,这话若是在送青山,我自然是信的,可如今九爷身在皇宫,便是身不由己,既已身不由己,何谈护住近旁之人。”

    盛澈眸子盯着碳炉里正旺盛的炭火,微微有些灼眼“风师兄的意思我懂得,这炭火总有烧尽那一日,喜欢也有耗尽的那一天,到时候大局已定,我们几人自然要离开这里的。”

    “可九爷是否想过,你此次招惹的人,远不似从前好摆脱。”

    招惹?盛澈一时间竟觉得风兮寒讲的一针见血,从前那些花楼的姑娘,是甩些金银便可打发的;而如今,她胆大包天的招惹了赵倾城,能否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只不过,薄情寡性乃人之常态,她向来如此,赵倾城身处帝王家,大概有过之而无不及,只看两人谁先厌了谁罢了。

    “风师兄且宽心些,我有分寸。”盛澈淡淡勾起唇角。

    风兮寒久未言语,瞧着那炭火燃尽,茶也凉透了才缓声道“师父让我来此,风某自当竭尽全力护九爷周全。”

    言毕,背起药箱起身欲走,行至拐廊处回头道“前些日子我出宫采买药材,见过了觞爷,若是九爷得空,可把我配的祛疤药膏一并带去。”

    “杨觞受伤了?”盛澈忽的起身道。

    风兮寒叹了口气“我猜到觞爷不会把此事告知九爷,是炸伤,为何而伤九爷应当比我清楚才是。”

    等人走了,盛澈还在原处发愣,不知过了多久,元星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娘娘,快去西偏殿瞧瞧吧,小正尘正收拾包袱哪。”

    盛澈快步往外走“他又闹腾什么?”

    自小被进宫的元星也一头雾水“他只说他要出宫。”

    盛澈步子更急了“简直是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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