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 不负责

    勤政殿偏殿内。

    “公公且慢,本王还须在此等候几时?”赵景湛拦住换茶的春满起身淡淡问道。

    春满暗自往殿外瞟了一眼,这才恭恭敬敬的回道“陛下正与秦将军商讨战事,许是还要个把时辰,若是殿下烦闷,奴才命人去取些书册给殿下解闷儿。”

    赵景湛瞧了眼偏殿角落的铜壳滴漏,此时已是子初十分,他轻叹一声,又道“那劳烦公公给本王拿副棋盘来吧。”

    “殿下稍等,奴才这就去取。”春满应下,连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赶忙退了出去。8柒七

    ……

    整个千仙阁还是一如往常的灯火通明,却丝毫没有声色犬马歌舞取乐,静的像是个闷了罩子的囚笼,方圆百米之内连个路人都休的靠近,更别提什么酒客了。

    盛澈被一把扔在了榻上,连带着轻纱帘幕被、也一起随着扯了下来,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让她醉眼迷离的瞧不清是何状况,但大抵猜得出眼前之人应该不是弱柳扶风的之桃姐姐了。

    她迟钝的将附在眼前的纱幔拨开,只瞧着面前站着的玄色衣袍之人有些熟悉。

    “千仙阁何时有男倌了?”她懵怔了片刻才慢慢呼出一口酒气,尽力让自己脑袋清明一些。

    玄衣之人一步走近,将手上的玉扣递至她面前,沉声问道“你就如此轻易的将这玉扣赏与一个脂粉娘?”

    盛澈缓缓思绪,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把双龙玉解下给扔在了凭栏听雨的竹榻上,至于为何后来落在姑娘手里,她喝了这么多,怎可能记得。

    “哪个脂粉娘?漂不漂亮?”她将一只手撑在身侧,外袍跟着滑落,双颊泛着绯红,瞧着当真像个浪荡不堪寻花问柳的酒客。

    “盛澈!”

    面前的男人声音里明显染上了怒气。

    盛澈堪堪抬起头直愣愣的盯向他,越看心里越是烦闷,呼吸了几轮才开口“怎么,它已经我的东西了,我想给谁便给谁你管的着吗。”

    说着,将站着的男人攥住领口衣袍一把拽近自己,捏着他消瘦的下巴调笑道“脸长得可真不错,比千仙阁的其他姑娘要强的多,今晚好好陪着我,那这玉扣便赏你了。不,只要你将我伺候好,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忽然被狠狠压在了榻上,本来拽着衣袍的手也被束在了头顶,此时的赵倾城眸子里流窜的怒火,几乎把她的酒气吓走了八成。

    “我想要什么你便给什么?”他咬着后槽牙问道“那你可知我是谁?”

    鼻尖相抵,二人近在咫尺,盛澈将脸错开置气道“没想到千仙阁新来的男倌是这种性子,竟还妄图恩客记住你的名字。”

    此言彻底惹怒了居高临下的男人,他用那只闲暇的大手将这个小醉鬼的脸掰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认出我了吗?”

    盛澈布满酒气的眸子水汪汪的看着他一眨不眨,许久才缓缓道“……你长得很像我夫人。”

    赵倾城一时间愣住。

    桎梏住她腕子的手明显有一丝松懈,盛澈趁机将手抽出一把环住了面前人的脖颈。

    是你要装男倌的,我这是酒后乱性不是贪图美色,更不是情不自禁。

    纱帐颠覆烛火鸾动,玄衣男子还没来得及发火,便被面前的醉鬼给剥去了外袍,情之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晨光未亮,那间充满花香的屋子也盖不住女子家的脂粉味,盛澈从熟睡之人的宽大怀抱里偷偷挪出来,蹑手蹑脚的去捡地上的衣裳,这边才把房门拉开,便听凌与枫一声不大不小的尊礼。

    “臣参见皇贵妃!”

    她一个激灵,那折扇挡住自己的脸就跑“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

    在旁边打盹被吵醒的正尘伸着懒腰起身,念叨着去追他家九爷“看样子是不准备认账了。”

    这边凌与枫抱着剑纳闷,这还能不认账,真以为里面睡着的那位是能随便打发的?

    不消一刻钟,房门再次被打开,赵倾城衣衫规整的踏了出来,问向在廊下守了一晚的凌与枫

    “这里可有男倌?”

    凌与枫挺挺腰背“臣命人封了千仙阁,驱赶了所有酒客,并未在此处发现男倌,不过听闻隔壁街市的汇灵轩倒是有不少男倌。”

    赵倾城眉梢微动,正了正自己的鞶带“查处上京所有的男倌馆,命他们全部关门歇业。千仙阁近几日有可疑人士出没,也先关了吧。”

    “陛下,这里是官窑!”凌与枫为难道。

    “那就肃清,竟然什么人都敢放进来。澈儿是有品级在身还是官员子嗣,为何能随便出入此处?”赵倾城气愤道。

    凌与枫道“臣询问了这里的管事,她们说盛小公子是敬王殿下的座上宾,已经将凭栏听雨和这里一名叫之桃的姑娘包下了三个月。”

    赵倾城默了默,一掌拍在了栏杆上“回宫!”

    ……

    赵景湛在偏殿等了陛下整整一宿,天光大亮之时忍不住阖了半柱香的眼,便被急匆匆而来的春满叫醒了。

    “敬王殿下,陛下宣您去勤政殿。”

    赵景湛起身拂了拂袍角,面色如常“有劳公公。”

    龙椅之上的人正认真翻阅面前的奏章,见赵景湛来了,即刻起身相迎。

    “让五哥久等了。”

    赵景湛稍稍愣了一瞬,还是先行了礼才起身道“不知陛下宣臣来所谓何事?”

    赵倾城嘴角含笑,像是心情甚好“五哥先与朕一起用了午膳再论正事吧。”

    赵景湛顿了顿“臣遵命。”

    席上二人当真没有讨论正事,反而说了些闲散话。

    “朕与秦淮将军商讨边防战事之时念起往昔,二皇兄还在世之时,你我三人皆在舅舅府中习武,朕年纪小提不起重剑还误伤了二皇兄的脚。二皇兄不但不恼,第二日还坡着脚去求舅舅让我换些轻便的兵器,说是欲速则不达。然后被舅舅以不思进取为由命秦将军将我三人拉去教场的烈日下罚蹲了三个时辰的桩。”

    赵景湛也忍不住笑道“当时二皇兄有伤在身站不稳,我二人给他在身后偷偷支了个木棍,被秦将军发现后又多罚了一个时辰。”

    本是笑着,赵倾城渐渐换了神色,叹道“若二皇兄还在世,今年也三十有一了,应与二皇嫂恩爱如初儿女双全了吧。”

    赵景湛放下手中的玉箸“陛下,逝者如斯,若臣是二皇兄,为了陛下的安危,也会选择带着那队人马突围的。”

    赵倾城生来便是储君,这是注定了的。

    父皇对其悉心培养,他与其他兄弟不同,自小习得便是君王之道,换做他人未必能制衡如今的朝堂局势。顾大将军和顾太师也为其积攒权势兵马,改朝换代的君王哪个母家不是树大根深。赵景湛自小便懂得避让其锋芒,更懂得为臣之道,他从未有过野心,也知自己不该有野心。

    赵倾城诚然道“这便是为何五哥有封地却还能留在上京的原因,若二皇兄还在,同样如此。可惜,如今朕连个接管北镇大营兵权的人都没有。”

    威英大营乃顾家世袭,南苍为凌与枫所有,而北镇则是赵倾城直属,历来由凌与枫管辖。

    “大都统身兼数职,朕继位以来又诸事繁多已然分身乏术,若二皇兄还在,一定会帮朕管好北镇。”

    话已至此,赵景湛起身跪首“臣愿前往北镇大营,为陛下分忧。”

    赵倾城起身扶起敬王“望五哥不要辜负于朕。”

    离开勤政殿之前,赵倾城送了敬王那副二人时常对弈的白玉棋盘和一册难得的棋谱孤本“若在北镇大营无趣,五哥可以精进一下棋艺,虽然如今在上京五哥已然没有对手。”

    赵景湛淡然一笑“许是没这闲暇了,臣不比二皇兄常年征战沙场,去了北镇还有许多军务需尽快熟悉才是。”

    说着,接下那棋谱。

    赵倾城坐在上首,暗暗捻动着腰间的荷包缀穗“五哥闲云野鹤惯了,一时间不适应也是有的。

    但凭着五哥的才智,北镇定然会被管辖得当。话说前些日子五哥游山玩水之时偶然救下澈儿,朕还未谢过。”

    赵景湛眸子眉宇微动,拱手道“臣恰巧路过江南,只是助大都统一臂之力而已,并不晓得贵妃娘娘也随之前去。”

    赵倾城直视着殿下之人,神色不明“澈儿顽劣,既然五哥早已与她在宫外相识,定然也晓得她的真实身份,但她如今只是朕的皇贵妃而已。”

    “臣懂得分寸。”赵景湛垂首道。

    “五哥懂得分寸便好。小世子年满三岁,朕已命人拟了封号为安澜,赐国学府徐太傅为开蒙师傅,如今旨意应该到敬王府了。”

    赵景湛迟疑抬头,这才明白上首之人早已谋划好一切,他早就料定自己会答应。

    安澜?天下安澜,比屋可封。

    陛下这是在敲打自己,要安分守己,才可保家族太平。

    他郑重跪首“臣替小儿隽远谢过陛下。”

    ……

    待殿内无人,凌与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转了出来。

    “臣何时分身乏术了?陛下这是明摆着在夺臣的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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