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2 章 故人归

    见顾牧和手中拿着印有顾氏族徽的信札,赵倾城眸色一深“她一女流之辈,又向来体弱,等身子好些朕再安排她去见舅舅,若有要事商议,还是去大帐为好。”

    “陛下是怕她听到?”顾牧和英挺的眉眼微微上挑,看着陛下一再阻挠的态度便已经确认了信中所说之事。

    况且去往芜央城那一路的尸身残肢还有城门前血流成河的惨状,尤其是那些被一刀毙命的骑羽族铁骑,实在令顾牧和难以相信屏风之后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弱质女流。

    或许,她的心思手段远比信中所言更为毒辣,这种人怎可留在陛下身边。

    “既然陛下猜到了信中所述之事,臣也就不必再拐弯抹角。”顾牧和目光却过赵倾城看向他身后“芜央城已破,城中兵力皆已被俘,其中有一身份可疑之人已在受刑后招供,是冯统领奏禀的与崔府门客在京郊接头的敌国探子。”

    “舅舅,不要再说了!”赵倾城出声打断。

    顾牧和却置若罔闻,声色冷厉“为何不说,陛下和王军被人泄露行军路线深陷险境是因那名入了芜央城的敌国探子,传出传出消息的是崔明逸,归根究底却是因陛下赐死了崔氏!”

    “崔芸惜之事朕已经向舅舅解释过了。”赵倾城担忧的压低了声音,生怕盛澈知晓其中的缘由。

    顾牧和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事已至此陛下竟还一味的袒护罪魁祸首。

    “铲除崔明逸一干人等分明可以等到大战结束,也是你我早已定下的计策,陛下却如此贸然的处置了他的女儿,逼得他狗急跳墙一再泄露战机,将自己和王军置于险地,臣不信陛下会如此不顾大局。”8柒七

    屏风后的盛澈将话听的一清二楚。

    却也无力反驳,顾将军说的也正是她本想要问的,原来那个京郊的神秘人真的是探子,原来那夜进了芜央城的人真是来通风报信的,原来她才是罪魁祸首。

    顾牧和沉声道“杀害崔氏的另有其人,倘若陛下执迷不悟一再包庇,臣不介意为陛下肃清身旁的祸患。”

    “是她救了朕和王军。”赵倾城寸步不让。

    “她最多是将功赎罪。”顾牧和直言不讳。

    二人之间近乎剑拔弩张。

    屏风后有了些小小的响动,赵倾城心下一凛,回头便见盛澈走了出来。

    赵倾城当下迈出一步挡在了盛澈面前。

    可他知道,他挡不住的。

    “顾将军,我以功抵过不行吗?”盛澈扒着赵倾城的肩膀探出脑袋,笑着问道。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顾牧和戎马半生赤胆忠心,又是赵倾城的亲舅舅,她难道还能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手执信札的顾牧和定定的看着面前刚及陛下肩膀高的瘦弱小姑娘,清澈见底的眼睛正等着他的发作,装出一副小心怯懦的模样,却分明一点都害怕。

    不合身的宽大青褐色袍子盖住了她整个手背,脚上甚至连鞋袜都没来得及穿。

    顾牧和饱经风霜却英姿不减的脸上一时间多了些让人瞧不透的思绪,盛澈就这么被死死盯了许久,久到她都觉得顾牧和已经在心里盘算好如何对付她了。

    赵倾城看了一眼顾牧和腰侧的佩剑,半分不敢松懈,一动不动的挡在盛澈面前。

    “我听陛下说你受了重伤,可有好些?”顾牧和忽然开口问道。

    二人皆是一懵。

    却只听顾牧和声音缓和了几分,自顾自道“你颈上有伤,我帐中有上好的金疮药,命人给你送来。”

    言毕垂下眸子转身离去,连君臣礼都未行。

    赵倾城甚至觉得,自己久经沙场的舅舅……好似在逃。

    盛澈看看离去之人的背影,又纳闷的抬头看看赵倾城。

    “顾将军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赵倾城也猜不出个缘由“本是来寻你问话的,可如今?”

    当真是令人费解。

    “你且安心在皇帐里待着,没人动的了你。”

    “芜央城破了?”

    “嗯,我军大捷。”

    盛澈眉眼立时垂了下来“都死了吗,还有活的没有?”

    她问的是那三千的兵。

    “有,有几十人受了重伤,被王军带回了主营医治,澈儿,你做的已经足够了,我会安葬好战死将士,会抚恤他们的家人,莫要再自责了。”

    盛澈黯然道“可二川死了,他是为了我死的,他的家乡在惠州的一个小渔村,他还有父母和兄长等着他回去……”

    说着一头扎进了赵倾城怀里“我答应那些将士给他们一百两的抚恤金,无论战死还是重伤,都不许少了他们的。”

    “嗯,听你的。”赵倾城将藏在袖中的手珠重新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二川想当大英雄,给他封一个将军的头衔,许他荣归故里。”

    “好,都听你的。”

    “饿了。”

    赵倾城低头盯着怀里的人,神色不明。

    盛澈以为他没听清,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饿了两天了。”

    赵倾城重重呼出一口气,收回如狼似虎的眼神,摸了摸她的发顶才对外吩咐道“传膳。”

    大帐之内的烛火燃了一整夜,顾牧和也在军案前呆坐了一整夜,天光初亮,他又去皇帐求见。

    西北已入深冬,赵倾城裹了件玄色大氅出了皇帐,只见顾牧和衣衫单薄,并未佩剑前来。

    “舅舅有要事商议?”

    如今攻下芜央城,下一步便是骑羽族的军营和腹地了,赵倾城以为顾牧和要与他密商接下来的进攻计划。

    却只听顾牧和道“她伤可有好些?”

    赵倾城先是一愣,惺忪的睡眼还有些迷蒙,顾牧和又低声问“皇贵妃的伤可有好些?”

    赵倾城吸了一口寒冬的凉气,想让自己镇定些“舅舅为何忽然如此关心澈儿?”

    顾牧和不答反问“澈儿盛澈?她当真是内阁学士盛斯道的庶女?”

    赵倾城心下一顿,又神色无波道“舅舅不早已命族人调查的一清二楚了吗,何故还会有此一问?”

    顾牧和沉重的呼吸带出了浅白的雾气,化在了这无尽的深冬里。

    只听他喃喃道“确实是盛斯道的女儿……确实是。”

    说着顾牧和神色清明了些,逐又嘱咐“暂且让她以男装示人以免引来非议,后妃追来战场是大忌,若是朝廷那帮人知晓此事绝不会轻易放过她,莫要让她随便出营。”

    “舅舅!”赵倾城喊住匆匆离去的人“为何忽然放过她?太后在那封信里所写之事想必舅舅全部看过了。”

    顾牧和没有回头,声色依旧苍劲无情“她说了,以功抵过,臣并非黑白不分之人,便给她一次机会,下次若她再做有损东元和陛下安危之事,臣遵先帝嘱托就不得不为陛下分忧了。”

    在外面有人禀报,赵倾城起身出去之时盛澈便醒了,只不过她懒得出暖腾腾的被窝,就没跟出去。

    可等了小半个时辰赵倾城都没回来,他人一走,被窝都要凉了。

    盛澈等不及,跳下榻准备去找人。

    这时,人回来了,周身冒着凉气。

    “又不穿鞋袜!”赵倾城将大氅脱下扔在一边,搓了搓手才过去将人抱回榻上。

    盛澈动了动自己白嫩饱满的脚指头,随意道“你不是命人在地上铺了毯子吗?”

    “病从脚入,风兮寒常说地上寒气重,你是一丁点都没听进去。”他把人严严实实的裹进被褥里,又隔着被褥将人抱紧。

    “你怎么不躺回来?”盛澈只冒出颗脑袋,问他。

    “我身上冷,而且天已经亮了,一会儿几个大营的将军便会去舅舅的大帐议事,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好吧,本来还想让你陪我再睡会儿的。”

    赵倾城拿鼻尖蹭了蹭盛澈的额头,顺便亲了一口“你再睡会儿,等议完事我给你拿早膳过来。”

    盛澈忽然笑嘻嘻道“你对我真好,那我可以……”

    “不可以!”赵倾城即刻打断。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哪!”她气得在被褥里翻了个各,又被赵倾城给转了回来。

    “想跟着我去大帐议事?”

    盛澈点点头“听闻顾大将军骁勇善战威名远播,连我爹这种山匪头子都很是钦佩他,我想去看看他是如何指挥作战的,我不插嘴也不闯祸,就装成个小兵跟在你身后,我就听听不行吗?”

    “不行!”赵倾城想起顾牧和刚才所说的话就心下烦躁,总觉的舅舅太过反常,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这时候还是让澈儿离大帐远一些为好。

    “如今舅舅对你还有些偏见,你先避一避的好。”

    盛澈眼睛清亮的看着赵倾城“因为他晓得是我杀了崔芸惜,晓得你在替我背这口黑锅,觉得我迷惑君心?你怎么这么傻!”

    “崔芸惜之事若我不出面承认不刚好正中你下怀,”赵倾城想到这儿臂弯不自觉的紧了紧,语调别扭“你不刚好趁机假死出宫。”

    “一把年纪了还挺记仇!”盛澈笑着道“头低下来,让我亲亲。”

    赵倾城愣了一下,没动。

    “快点啊!”她又催促了一遍,自己如今被他包的跟个蚕蛹一样,实在行动不便。

    两个人吻的缠绵,呼吸交融在一起根本不是亲一下就能克制的,直到他感觉怀里的人气息有些短促了才不得不放开,末了还不忘偷偷抱怨一句“我年纪也没多大。”

    盛澈笑的脸都红了“还说你不记仇!”

    ……

    赵倾城待人又睡下才起身离开的皇帐。

    可那边脚步声一走远,寝榻上的被褥便被掀开了。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皇帐里就走出来了一个穿着灰青色短褐的小兵。

    “娘娘这是要去哪?”帐外如今值守的都是皇宫那群私卫,就算盛澈化成了灰,他们都认得出来。

    盛澈看了一眼拦住自己去路的熟悉面孔,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掏出令牌“陛下的执令忘带了,我去送一下。”

    “属下去送便是,娘娘回去歇着吧。”私卫低声道。

    盛澈摆摆手“不用不用,陛下让我亲自去送。”

    说着大摇大摆的走了。

    帐外四个值守的私卫,其中一个吩咐道“你们俩跟紧点,看娘娘是否真的是去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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