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1 章 还债

    盛澈哂笑一声,方才在帐外已然听见赵钦宁对蒙哥鲁与李愈所表的衷心,如今自己又落在了她手里,新仇旧恨凑一起,看来已经不是脱层皮的事了。

    既然盟国的王妃开口,蒙哥鲁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况且自己的儿子审没审,用没用刑他搭眼便瞧得出来,不若将人给了安南国,指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西北荒原寒风肆虐,刮的一处毡帐不断地朝北侧倾斜,帐顶的七彩旗帜也赖趴趴的伏在木杆上瑟缩摇摆。

    黄昏将至,骑羽腹地燃起了丈高的篝火,蹿升的火苗将四周照的通天亮堂,天穹之上飘洒下的鹅毛雪花还未靠近便融化成一片白气蒸腾消散。

    不断有巡逻回来的士兵凑近取暖,讲些本族人才能听懂的言语,大致是说今日冷的出奇,连鹰隼都懒得出来觅食,今夜定然也无事发生。

    安南国的二皇子被留在了汗帐饮酒,央措与阿烈巴图尔前后脚的去了趟安南国贵客的毡帐,只不过皆以王妃身体不适为由给拒之门外。

    帐内本该燃起的铜炉被尽数熄灭,一盆带着冰渣的冷水毫不留情的对着刑架上绑住手脚的人兜头泼下,冲淡了她嘴角隐隐流出的血迹,脸上的伤痕更加清晰可见。

    盛澈已经无力挣扎,低垂着头颅,水迹从下巴流进脖颈深处,浑身冷的颤抖不止。

    身穿貂裘长袍的女人缓缓走近,猛的扒开她肩头的衣裳,一道清晰可见的狰狞刀伤映入眼帘。

    “还不开口是吗,成闵!”赵钦宁染着丹蔻的指尖温柔的描摹过那处令她永生难忘的刀伤,公主府昏暗的闺房内,她曾经亲眼目睹过的伤痕,她差点要得手的男人,如今就在眼前,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女子。

    当真是可笑至极。

    将整个皇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的小侍卫,已经被自己绑在了寝榻上却被救走的男人,如今以这副面貌出现在自己面前,论谁也想不到。

    怪不得当时找不出来,和当今圣上抢人,还不如去虎口夺食。

    思及此处,赵钦宁又是蓄尽全力的一巴掌,刑架上的人被打的偏了偏头,却还是一声未吭。

    “我的皇弟为了你可真是费尽心思,将我与驸马千里迢迢送去了安南,不过你这么个可人儿确实招人疼爱,如论是男是女。可惜了,如今落在了我的手里,咱们的帐也该好好清算一番了。”

    说着,让身旁的婢女拿来了寸长的银针,比小指细上一些。

    “我是后宫里养大的,不会那么粗鲁的用些浸了盐水的鞭刑,却有的是折磨人的招数,说些我想听的,若不然这些银针便会一根一根的插进你粉嫩的指甲里。”

    婢女抽出一根银针,手上又拿了封口的布团静候在一旁等待主子的命令,她们都是自小跟在公主身边伺候的,见识过这些内廷里惯用的阴招,面前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若是叫喊出来,难免扰了主子的耳朵。

    盛澈因颤抖咬紧的牙关松了松,一股子血腥味沿着喉头蔓延至舌尖,待她微微启唇,便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你可有消气了些?”

    轻轻浅浅的几个字传进了赵钦宁的耳朵,不尽让她心间一颤。

    “少在这儿给我摆出一副悔恨的模样,你以为你装可怜我便会放了你,简直是妄想!”

    盛澈吃力的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眉目如画,却与赵倾城没有一丝相似之处,非一母所出自然不同,幸好,不然她怕自己若是对着一副和赵倾城相似的脸,会不忍心说接下来的话。

    “我并未指望你放我走,也不怕你对我做什么,你若是有恨,尽管对我撒便是,银针刺指这种小招数对我没用的,不如将我的指尖尽数拔掉然后泡在辣椒水里,或者在我的肩窝上插两根空心的竹竿慢慢放血,怎么折腾怎么来。”八七七

    静候在刑架旁的婢女端着银针的手都在抖,听的头皮发麻,偷偷的看了盛澈一眼,赶忙垂下了头。

    世上竟有如此疯癫之人。

    “若不然剜心吧,只要刀下的准,心被掏出来的时候我应该还没断气,到时许是能看看我这灵台的大小……”

    “别说了!”赵钦宁压下胃里的翻腾,怒目圆瞪“陛下怎会留你这种疯女人在身边。”

    盛澈缓缓抬眸“你要做什么尽管来便是,死你手上我就当是还了风流债,但我劝你莫要出卖赵倾城出卖东元,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自打进了这间毡帐,赵钦宁口口声声要盛澈开口说些什么,但她分明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要听的不过是可以用来辅助讨好自己夫君的消息。

    即便盛澈不说,她作为东元的皇室公主,晓得的事定然也有些价值,只不过她还不想背叛母国,那撬开盛澈嘴,用她嘴里的消息来向二皇子献媚,自然更心安理得些。

    赵钦宁眸子缩了缩,上前扼住盛澈细弱的脖颈“我有什么可后悔的,是你出卖了东元,不是我。”

    盛澈看着眼前的可怜女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两个婢女是否可靠?”

    赵钦宁指尖一顿“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身体的温度被冷水尽数带走,盛澈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开口的语调都带着颤抖。

    “想让我出卖赵倾城绝无可能,那便只有你自己倒出些有用的栽赃在我身上了,可是你图什么哪,为了讨你如今丈夫的欢心,让他更宠爱你一些?”

    赵钦宁像是被戳中心事,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重了几分,盛澈不为所动,断续道“……你觉得你的夫君与你琴瑟和鸣,对你宠爱有加,所以你要背叛你的母国,出卖你的皇弟换取他今后的重视,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又是重重的一巴掌,盛澈被打的头晕眼花,后宫出来女人就是爱赏人巴掌,她若是有命回去,定然也要学学这种没点用处的招数,免得上手便是一条人命。

    “别急着恼羞成怒,”盛澈挨了一巴掌倒是得了喘息,大口呼吸了个来回“让我将话讲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算是我调戏过你做的弥补。”

    赵钦宁难堪的紧了紧身上的皮裘,却莫名想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盛澈面颊被打的火辣刺痛,忍不住拿舌尖顶了顶腮边,才道“别犯傻了,你那位新驸马若是心里真有你便不会将你带来骑羽族,你是东元的公主,身份有多忌讳是个人都该清楚,他将你带来见盟友,只是想向骑羽的大汗表明立场,如今两军交战骑羽族大败,穷途末路之时你觉得那个蒙哥鲁会不会拿你这个公主威胁东元大军,我能想到的事你那个道貌岸然的驸马会想不到?”

    赵钦宁听的后背生寒,愣在了原地。

    这种为情所困一叶障目的事或许情有可原,但盛澈却觉得事到如今她人都被送到骑羽族的刀口上了却还浑然不觉,一心为了那个伪君子来祸害自己,那就真是蠢到家了。

    是以盛澈不介意将她敲打个明白。

    “那个李愈被送来东元当质子分明就是安南王并不属意他继承王位,赵倾城下令放他回故国已经是向安南王表明了立场,不然你以为病弱的大皇子无力继位就轮得上他个送出去多年的质子?安南王后可是给安南王生了三个嫡出的皇子,哪个不比你的新驸马得民心?你可晓得你的皇弟为了你能在安南王室地位稳固,已经减免了安南十年的岁供,为的就是让你的驸马能顺利继位,让你当上安南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他是将你远嫁了,却也精心为你筹谋了后半生。你哪,你却为了个把你当做跳板的狗男人出卖母国,东元沦陷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的靠山倒了你觉得谁还会高看你这个东元的公主一眼,你那个恩将仇报的驸马吗?”

    赵钦宁有些站不住了,捂着小腹在那茫然无措,她如今已经到了这番田地,她已经有了李愈的骨肉。

    贴身婢女急急上前扶住自己的主子“殿下,保重身子,您还怀有身孕,万不可动气。”

    “你已经有身孕了?”盛澈的目光向下移了几寸。

    这个李愈当真是够狠的,亲生骨肉都愿牺牲。

    “若他当真心里有你就不会联合骑羽族进犯东元,更不会带着怀有身孕的你来这里,赵钦宁你清醒点,骑羽族被攻陷是早晚的事,你来这里只是护李愈全身而退的筹码。”

    言之已尽,若赵钦宁再执迷不悟就当真无药可救了。

    赵钦宁面无血色久久无言。

    盛澈被绑在刑架上耗尽了体温,浑身冷的有些意识不清,直到听见一句阴冷无情的吩咐。

    “玉秋玉夏,将她勒死,不必再审了。”

    陛下能将这个女人以侍卫身份藏在宫中,关系定然非同一般,她如此折磨她,万一她以后报复,难免不会将她企图背叛东元的事透露出去,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胡乱说话。

    而她借机带着亲信逃回东元,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盛澈恢复了一抹清醒,看着眼前这个尽是杀意的女人。

    “你和李愈当真是一路货色,恩将仇报。”

    “是你羞辱我在先!”赵钦宁抵死不认自己的狼心狗肺。

    盛澈一点将死的自觉都没有,还在那愤愤不平“那是羞辱吗,你给我将话说明白,我是调戏了你,那你不也看上我了吗,还将我迷晕掳去公主府,你打的那些龌龊心思如今知道丢人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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