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7 章 回避

    两个月前,千仙阁惨遭血洗,惨烈程度和行凶手法与悍匪盛九还有他身边的那名顶级剑客如出一辙。

    建承王的人打听到风声,一路尾随,果不其然那三名恶徒出城之后一路往南去了。

    通缉悍匪与杀害朝廷命官的真凶同时现身,当真是解了建承王的几桩心事。

    太后这边要得知皇贵妃的真正身份。

    而朗夫人那边,指明要盛九这个人,还必须是活的。说如若想要她在自己夺权之时助一臂之力,盛九便是交易的筹码。

    建承王不知盛九与朗月明之间有何恩怨,他也毫不关心,他要的只是这几个人而已。

    他派人欲将三人活捉,押回上京严刑拷问,但一批又一批的人手派出去,犹如泥牛入海,全部有去无回。

    销声匿迹许久的匪首,身上背了这么多条人命,建承王一时感叹小皇帝是如何将此穷凶极恶之徒收为己用的。

    虽早已猜到他们如今极有可能成为了陛下豢养的,这位皇贵妃本就与他们是一路人。

    那三人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起来,可惜如今线索却在陛下的重重阻挠下断了。

    直到,太后娘娘从宫中传话出来,皇贵妃消失两个月,昨日悄然回宫,带着她那名随身的小奴才,时间刚好与那三人在上京来去之时重合。

    天底下哪有如此巧的事。

    建承王坐于凉亭之内,随身旁的八哥在笼内不断的扑腾也无动于衷,琥珀色的眼仁看着远处忽明忽暗,心中的猜测却渐渐清晰起来。

    一行三人出城,若其中是那名剑客和小奴才,剩下的便只有悍匪盛九了。

    而恰巧皇贵妃消失了两个月。

    小皇帝捧在手心里护着的那位皇贵妃身份作假,行事心狠手辣,武功高强,可在边境抵挡上万骑羽敌军,又私下打探送青山一众匪徒的去处……

    盛九,盛澈……

    建承王忽然间眸色一亮,豁然开朗大笑出声“竟是这般!”

    这天底下的人皆以为那个恶贯满盈杀人不眨眼的匪首是男儿身,江湖也皆是如此流传,可若此些只是掩人耳目之术,若那位神出鬼没的通缉要犯为行走江湖不得不男装示人,其实是个样貌绝艳身形柔弱的女子哪。

    若是没有这种种蛛丝马迹,恐怕无人会将这位身娇体弱动不动就缠绵病榻的皇贵妃与江南第一悍匪联系到一起,甚至建承王掌握了如此多的线索,还是如围圈跑马一般绕着真相兜兜转转。

    建承王的笑容逐渐狰狞可怖,看着今日笼中尤为躁动的八哥,伸手轻轻敲击着鸟笼。

    他万万没想到小皇帝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竟然将朝廷命犯纳为了后妃,甚至还想让她做东元朝的国母,简直冒天下之大不韪。

    在帝王眼中,这后宫女子哪个不可以是皇权的牺牲品,赵倾城身为太子时在东宫的所作所为也验证了此论,薄情寡性才无懈可击,以他的城府手段又怎会心甘情愿栽在一个身份不可见光的匪徒手中。

    建承王一时间竟有些看不准他这个自认还算是熟悉的侄子了。

    不过,一位民心还不算稳固的新帝和一个罪大恶极的江湖匪首,如此骇人听闻之丑事,该当好生利用一番了。

    ……

    自打盛澈回宫以来,一切貌似恢复从前,可又似乎在悄然变化着。

    听闻皇贵妃身子好转,连自打中毒后就从未踏出过惊蛰轩的夏樱宁都由婢女扶着硬撑着病弱的身子前来请安,刘颜之看到牵肠挂肚许久未见的人更是泣不成声。

    盛澈将夏樱宁安顿到没有冷风吹进来的正殿内,才得了功夫来安慰刘颜之。

    “别哭了颜之,我又没死。”盛澈用袖摆替她擦拭着眼泪。

    刘颜之一听这话,当即气得脸都红了“呸呸呸,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说着跑到黄花梨木桌旁用力拍了三下,嘴里还念叨不停“各路神仙莫怪,娘娘有口无心,百无禁忌。”

    盛澈被逗笑了“苏州城的姑娘是不是人人都信这个。”

    刘颜之却一本正经的回道“侬可不要不信,灵的很。”

    这吴侬软语拿腔拿调,一旁的夏樱宁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只不过没两声便又开始低咳。

    昨日便回宫的正尘刚好端着茶盏进来,将一杯单独煮的知母银杏茶端到夏樱宁手边“樱宁姐姐,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夏樱宁闻了闻那清浅带着药香的茶汤,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我在惊蛰轩也常喝这个。”

    “这是风师兄教给我的方子,止咳去……”毒字还没说出口,正尘又怕惹夏樱宁焦虑,便换了个说法“止咳去淤,我们娘娘常常喝这个养身子的。”

    “娘娘的病何时才能好个彻底?”刘颜之忧心忡忡的挽着盛澈的胳膊,不经意间看到她满是伤口的双手,眼眸一颤。

    “娘娘,您的手是怎么了?”

    盛澈忙将手抽出来藏在袖摆里“不碍事,养病的时候闲来无事刻些东西,不小心伤的。”

    夏樱宁轻声道“怎么也要得上些药膏的,正尘,殿里有药吧,快拿些过来。”

    。

    盛澈阻止道“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少操心这些小事,等晚上我再上药也不迟。”

    说着走到夏樱宁身旁坐下“我这几个月没能去看你,可有好些?”

    夏樱宁顶着一副病容,却还是尽力笑的恬淡“好多了,有风御医照料,还有你记挂着,我怎么会不好哪。倒是你,隔三差五的生病,哪还有刚进宫时活泼凌厉的样子。”

    一旁站着的刘颜之深深的看了盛澈一眼,回忆着第一次见到盛澈时的模样,不由默默红了眼眶。

    盛澈并未察觉出刘颜之的异样,只是淡淡一笑“我这人,生来就多灾多难的,习惯了。”

    夏樱宁伸出枯瘦的手紧紧抓住盛澈的手“但也都逢凶化吉了不是吗。”

    刘颜之也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跟着道“对对,娘娘吉人自有天相,遇到的所有灾祸都会逢凶化吉的。”

    盛澈回握住夏樱宁的手,心底满是愧疚“听风御医说,你这病一入冬就会加重,若不然我给你换个好一点的宫殿,多派去些伺候的。”

    “不用了,”夏樱宁温声道“你以前就想让我搬来离你近些,但你知道的,我喜欢清静,而且这病也需要静养。”

    盛澈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不折腾你了,如今已经深秋,我让内务府提前一个月给你送银碳过去。”

    “你忘了吗,你送了我一床暖玉席,”夏樱宁明白盛澈的心思,温柔的宽慰她“小九,你对我已经够好的了,我一直都很感激你。”

    这话说的盛澈心里泛酸,却还是强颜欢笑的转头问刘颜之“免得你怨我偏心,来说说你有什么想要的?添奴才还是换宫殿,或者说你想晋一晋位份?”

    趁我还有能力给你们的时候。

    刘颜之葡萄珠子一般的眼睛不住的闪动,咬着唇角想了许久,小声又忐忑的问“听那些出宫采买的绣娘们说,城南每年开春都有像是苏州城一样的庙会,很是热闹,娘娘到时可否带颜之去逛一逛。”

    盛澈可以随意出宫之事刘颜之和夏樱宁是知道的,这也是后宫里的妃嫔们独一份的待遇,盛澈只以为刘颜之是在宫里闷得慌。

    “如此简单?好,到时你记得提醒我,我带你出宫玩。”

    刘颜之本来过于紧张的面容立刻有了喜色“嗯,娘娘可不能反悔呀。”

    “这有何好反悔的。”

    这时,春满在殿外求见。

    盛澈传人进来之后,春满见殿内还有旁的人在,赶忙恭敬的一一行礼。

    “春满公公来此何事?”盛澈问道。

    “回娘娘的话,这午膳的时辰就要到了,娘娘要不移驾勤政殿去用吧。”

    “我方才同两位娘娘用过了,就不过去了。”盛澈随即道。

    夏樱宁与刘颜之互看一眼,皆是静默不语。

    春满一脸的为难“啊?娘娘午膳用的这么早呀。”

    陛下这几个月来不思饮食,如今皇贵妃娘娘好不容易回宫,却再也不陪着陛下用膳了,借口找了一个又一个,今日他专程早一个时辰来请,还是吃了个不咸不淡的回绝。

    这可如何是好哪!

    “今日陛下特意让御膳房做了娘娘喜欢的牛乳桂花糕,娘娘若是用过午膳,也可以去用些点心不是。”说着陪起笑脸恳求道“娘娘若是不去,陛下哪还会用午膳呀。”

    这时,坐在位子上的夏樱宁又咳了起来,盛澈赶忙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这是怎么了?”

    夏樱宁用帕子掩着唇,脸色有些苍白“许是坐的太久有些累了。”

    说着看了刘颜之一眼“娘娘,臣妾不便久留,让刘才人陪着臣妾回去吧。”

    刘颜之立刻心领神会,走上前去扶住夏樱宁的胳膊“臣妾刚好与夏婕妤顺路。”

    盛澈担心道“要不要宣风御医过去瞧瞧?”

    “风御医每过午时便会给臣妾送汤药,也快要到时候了。”

    “那我安排轿辇送你回惊蛰轩。”说着盛澈便要出去唤人。

    春满忙拦着“这哪需劳烦娘娘啊,奴才这就安排两着又是一副就差跪下来磕头的模样。

    盛澈心下叹了口气“你去安排轿辇,我自己去勤政殿就是。”

    “奴才这就安排,娘娘快些移驾吧。”春满喜笑颜开道。

    ……

    今日赵倾城早早结束议政,让春梦去交泰殿请人,却也没抱太多希望,已经连着三日了,澈儿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避着他,回宫当晚相拥入眠的温存也已经被消耗的所剩无几。八七柒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不免患得患失起来。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赵倾城立刻起身,只见春满匆匆走了进来。

    “她还是不愿来?”赵倾城的失望溢于言表。

    春满急道“不是的陛下,娘娘本来已经答应过来了,哪知刚踏出交泰殿的大门便被太后娘娘派来的人请去了。”

    赵倾城心头一震,当即要往外走,却被春满给拦下了。

    “陛下且慢,娘娘临去之前让奴才给陛下带句话,无需陛下过去解围,她想好好与太后娘娘叙叙旧。”

    赵倾城微怔,许久,回身看了一眼膳桌,低声道“将那些撤了吧。”

    话落,默默走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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