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9 章 掩龙卫

    眼下皇城一片大乱,无缘无故为何要请个僧人入宫?

    难道和槿哥被太后故意支了出去?

    “那如今交泰殿是谁在守着?”正尘按住赵隽野的肩膀急问。

    赵隽野年纪还小,被正尘这副模样吓到了,声音发着抖“正尘哥哥……我,我不知,但我可以再去问。”

    眼前的小团子皱着一张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正尘恍然清醒,蓦的收回手。

    陛下心思缜密,带着凌大哥出宫定然会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九爷,和槿哥离开或许只是偶然。

    他眼下不能轻举妄动,九爷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不可生事,他一定不能拖累九爷。如今九爷人被困住孤立无援,他现在要静观其变,要护好自己,只有护好自己才能帮到九爷,无论是哪个要害他家九爷,他绝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阿野,派个殿里的小宫人去交泰殿外看看就是,你今日在宫中行走太多,容易招人耳目。”不知为何,九爷不在身边之后,正尘竟然觉得自己超乎寻常的冷静克制。

    挑了个尚算机灵的宫人出去走了一趟,打听来不少的事。

    如今交泰殿外是张刘两位参领带人轮流守卫,两个时辰换一次值,他在殿外徘徊了一个多时辰,不见里面有奴才出来,所以也就不好打听里面的事,御膳房在午时照着规矩送去了饭菜,与平常无异。

    按着小宫人口中所言,现下九爷那里并无异样,可不知怎么的,正尘依旧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如此忐忑不安的等到天黑,冯和槿还是没有回宫。

    “怎么可能!”听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话,正尘终于坐不住了“陛下与大都统不在宫中就罢了,冯和槿作为御前侍卫统领怎可能一整日不回宫当值。”

    大几个时辰,别说去城外迎接怀慈主持,就算驾马去恩华寺也该到了。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正尘急的来回踱步,以手攥拳不停的砸在自己另一个掌心里。

    忽然,他停住脚步。

    对,还有掩龙卫!

    交泰殿附近平常会有十几名暗卫暗中保护,为的就是怕九爷随意外出遭遇不测,九爷曾与他提起过,暗卫首领名叫毕舫,左脸有一道箭疤,是个三十多岁武功高强的男子,他一定有办法帮自己去交泰殿里看一看九爷是否安稳。8柒七

    前几日陛下撤去了在均辉殿看守他的侍卫,但明令禁止他随意走动,尤其是靠近交泰殿。但均辉殿的人都看得出他和小世子关系好,所以平常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尘和赵隽野交代了几句,刚要趁着夜色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守门的奴才就过来传话说外面有个年纪有些大的公公指名要见他。

    正尘一愣,让他将人先带进来。

    守门奴才口中那个年纪有些大的公公比正尘想的还要老,步子都有些蹒跚了。正尘稍稍一愣,总觉得老公公瞧着有些眼熟。

    “老袁头!”他终于将人认出来“你怎么想着来找我了?”

    老袁头曾是内务府的杂役,年纪大干不动重活儿,前年被九爷和他遇到从内务府将人要了出来,又嘱咐春满随他在宫中挑了个闲职,算是安度晚年。

    他记得当时老袁头说是要去投靠儿时与他一同入宫的同乡,如今得有快两年没见过面了。

    老袁头佝偻着腰,回身让送他进来的小奴才出去顺便将殿门关上,然后又看了一眼正尘身旁穿金戴银的小童。

    “没事的老袁头,世子爷是自己人。”正尘扶住他,顺手从旁边拉了把椅子“你是来找我帮什么忙吗,我现在有些急事,你在这坐一会儿,等我回来再说。”

    话音才落,老袁头猛的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离开“我不坐了,小正尘,我来是给你递个话。”

    老袁头神色紧绷,苍老的脸上缀着许多的褐色斑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也犹如枯树皮一般,微微打着颤。

    “皇贵妃娘娘被太后抓去了景央宫,关在太后平常礼佛的那间佛堂后面的暗室里,快找人救娘娘,再晚……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正尘听的急火攻心,但尚存一丝警惕,猛的反扣住老袁头的手“你从哪里得知的?”

    老袁头知道这话说出来是个人都不会轻易相信,但人命关天,他一把老骨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娘娘命大公公安顿我,我便去投奔了在景央宫里看管佛堂的同乡,平常那里便是我二人打扫,那暗室也是我从前打扫时不小心发现的,娘娘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快,佛堂入口我告诉你如何进,不能再等了。”

    正尘瞧着老袁头满眼的焦急,知道他不会说谎诓骗自己,而且他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老袁头,你就留在均辉殿,不要再回去了。”正尘叮嘱完,立刻走至自己寝榻旁翻出一个包袱,那包袱是他上次去给九爷包扎时回自己住的偏殿收拾的。

    他从里面掏出一块令牌塞给赵隽野,蹲下身十分认真的与他道“阿野,这是冯统领以前给我的出宫令牌,天色快暗了,你从北兴门的偏门出去,那里的守卫是冯统领的人,不会为难你,你去找……”

    他本打算让他去找申屠大人,可转念一想罗刹院根本就没有多少人马可以调派。

    “你去敬王府找你五皇叔,如今只有他调得动禁卫军来救九爷了。”

    赵隽野那张稚嫩的小脸从未有过的严肃。

    “正尘哥哥,娘娘不会有事吧。”

    “不会,一定不会,有正尘哥哥在。”正尘将那块令牌塞进赵隽野的衣襟里,稳稳拍了拍“但哥哥如今只能靠你了,你一定要平安的出宫找到救兵呀。”

    赵隽野似懂非懂,用力点点头“放心吧正尘哥哥!”

    正尘起身,又从那个包袱里挑了几件趁手的毒药暗器,塞在自己的腰间和袖中。

    转身离开之际,他的目光蓦的定在包袱里的某个物件上,迟疑了几息,还是伸手拿起来塞进了怀里。

    出来的路上,正尘就已经发觉出不对劲。

    因为平时经常去找和槿哥玩,所以他在侍卫所混了个眼熟,没少和那里的人打交道,可今日巡逻的侍卫他却一个都不认识,实在是古怪。

    又一队侍卫手持兵器自身边走过,正尘攥着火折,低头靠近眼前的一盏石灯,装作点蜡的模样。

    待队伍一离开,他赶忙往勤政殿跑去。

    “毕舫哪!”正尘踢开耳房的门,抓住榻上正在闭目休息的人吼道。

    春满被吓得三魂七魄少了四个,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毕舫?欸,小正尘,谁让你随便出来的?”

    “现在哪有功夫管这个,毕首领人哪?”如今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使知道春满的底细,却还是怕万一走漏了风声让太后那边提前有所防备。

    瞧正尘火急火燎,春满困意顿时褪了个干净,他机灵的很,立刻反问“可是娘娘那里出了什么差池?”

    正尘避而不答,只是一心要他将毕舫找出来。

    掩龙卫是陛下在十五岁时开始培养的私卫,只听命与陛下一人,但春满打小便跟在陛下身边,自然晓得用何方法将他召令出来。

    见正尘急的眼眶都红了,他立刻拢起外衫,蹬上恪靴就往正殿的方向走。

    御案后有一处不起眼的暗阁,若不是春满转动壁龛,或许十年八年也不会有人注意此处。

    掩龙伏就在里面,旁边放着一只做工考究的哨嘀。

    随着一道短促的哨鸣尖锐响起,像是某种枭鸟的鸣叫又似疾风吹过罅隙时高亢的声响,在这严寒深夜之中显得极其寻常。

    很显然毕舫知晓陛下人不在宫中,所以出现在勤政殿的时候戒备十足,看到内殿里等着的人是正尘才又收剑入鞘。

    “可是毕首领?”正尘不着痕迹的看向来人的左脸,才敢上前。

    “是,你为何能召令我?”毕舫审视着他问道。

    “毕首领,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家九爷有危险!”正尘急道“九爷被太后抓去了景央宫。”

    毕舫觉得事有蹊跷不可尽信,即刻带正尘和手下赶往交泰殿。

    到了那的时候,一十六名掩龙暗卫皆已没了气息,尸体四周打斗痕迹不重,想来是提前勘察好,以多敌一迅速了结,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

    毕舫面色沉重,当即命手下将宫外三千掩龙卫尽数调派进宫,自己则集结身边的人手,打算见机行事。

    正尘一直跟在毕舫身后,直到一行人快要逼近景央宫时,毕舫不得不先行停下。

    “正尘,你不可跟着我们行动。”

    “为何?”正尘自是不会答应“九爷在里面,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你帮不上忙,只会拖累我们。”毕舫有自己的考量。

    方才一路过来,他发觉越到景央宫附近兵力越是集中,想来太后娘娘得知陛下不在宫内,早就计划得当打算下手,他们这一进去生死不定,不让正尘跟进来也是为他好。

    这时,方才派出去的暗卫疾步回来。

    “首领,四座主门已经被张振和刘肆两位参领控制,半个时辰前提前落锁,属下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去。”

    “他们看到你手中的御令也不准出宫?”毕舫额上青筋隐隐暴起,咬牙道“张振和刘肆竟是太后的人!”

    那暗卫冷静道“不止如此,就算是调派人手过来,三千人马也绝无可能悄无声息的进宫,若是硬闯,陛下和大都统眼下不在宫中无法为咱们证明,他们定然以逆贼逼宫将我们围堵在宫门外的甬道前,到时咱们内外交困自身难保如何能救出主子。”

    手下的担忧毕舫如何不知,陛下命他留守宫中护娘娘周全,若娘娘但凡有个闪失,他万死难赎。

    眼下在宫中的暗卫不足六十人,换做平常守护绰绰有余,可如今冯统领已经无法支援他,宫中守卫少说近千,不知其中有多少太后娘娘的人。

    毕舫清点人手,沉声下令“四十人随我秘密潜入景央宫,其余人在外接应。”

    “毕首领,我知道九爷被关在何处,我不进去添乱,只给你们带路。”正尘将袍子底下九爷给他打的那把小青龙刀拿出来握在手上,执拗道“让我一起去吧,我能护好自己。”

    时间紧迫,他们耽误不得,毕舫只能点头答应,又从腰后掏出两个腕口大小的竹筒,递给正尘。

    “这是冥结,紧要关头点燃它扔出去,或许能保你一命。”

    正尘接过,紧紧攥在手中。

    ……

    佛堂的暗室之中,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刑架上绑着的人墨发散乱,低垂着脑袋,像是暴雨中没了声息的花枝,而裸露的手腕脚腕处不断涌出的血水,又昭示这犹如花枝一般的人依旧鲜活。

    “皇贵妃娘娘,被挑断手筋脚筋的滋味如何?”琉依手持羊角短刃,对着刑架上的人语态恭敬的讽刺道“奴婢去年在荆州之时受的罪,娘娘也该尝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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