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157】

    孟明月参加过不少酒会,在那些金碧辉煌的环境里,最常见的是无数知名的红酒和香槟摆在长餐桌上,高脚水晶杯被摆成金字塔壮,金黄的酒液从高处流淌而下,芬芳的空气里都是甜蜜的果酒的香气。

    这样的场合繁华热闹,充满了大都市特有的奢靡气息,也往往会促成无数投资过亿的大项目的合作。

    但是那样晶莹璀璨的环境,那样衣香鬓影的氛围,那样酒浓肉香的餐桌,从来都没有让孟明月真正留下什么深刻记忆。

    但是今天在这里,在这小小电筒光照亮下的地底,极度悲伤的孟明月依然感受到了震撼。

    这震撼不是来源于奢侈的品牌,不是来源于红男绿女的社交场合,而是回归本真的——酒本身。

    这样浓郁而香甜的酒气,芬芳馥郁,带着长生特有的风格,来自食物本身足以震撼灵魂的气味,还没有启封已经让孟明月忍不住流下泪来。

    凌云蛟默然了一瞬,一伸手揭去了泥封上的红纸,轻轻拍碎泥封,泥封刚刚开启,一股醉人的浓郁奇香立即四散开来,凌云蛟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醺人醉意的空气。

    他因为心中不可言说的秘密,需要帮助他纾解情绪的物质,所以向来是十分爱酒的人。

    他喝的酒都是世界知名的品牌,他所掌控的王朝集团,在著名的法国波尔多,还有着最上等的葡萄园,和自己的私人酒庄。

    但是面对这样壮观的地下酒庄,和如同锋利匕首一样的浓烈的长生亲手所做的美食的共有风格,他深深的被震撼也被某种情绪激动着。

    孟明月闻到这风格熟悉的气息,仿佛看见长生还在眼前,专注地制曲,酿酒,封罐……

    她不用太费力,已经看见,那一大坛子澄澈的酒液中,漂浮着皎洁的白色菊花。

    这竟然恰巧是,长生亲手用白菊花酿的酒。

    不知道是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亲眼看着长生酿造的那一坛。

    两个人的心中都涌动着十分奇异的感受——他们最亲的人亲手所酿的美酒,还那样鲜活得散发着气息,在这地下也许可以保存几十年,可那个人呢?

    凌云蛟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个长柄酒勺,几个酒碗。

    他将酒液从几乎有他半人高的大酒坛中舀出,他的手腕微倾,晶莹的酒线倾注入古朴的土陶碗中。

    酒香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花香,酒液拉得老高,如同透明的丝线灌注,酒花荡漾,只一会儿就满注了一碗,他推到放置在他不远处的长生身侧“哥,咱们说好的,痛痛快快喝一场。这一碗是我借花献佛敬你的。”

    他的声音明明在发颤,却不肯崩溃。他的手伸出,只有纤长的手指,看得出有几分微微的颤抖。他毫不犹豫地将那满满一碗酒倒在长生面前稍远的青石板地上。

    长生被放置的那一边地势当然较高,酒液并不会侵扰他的身体。

    凌云蛟深深地看着已经紧紧闭着眼睛的哥哥,凝视了许久,才放下那只陶碗。

    他重新拿起长柄酒勺,又舀了一勺,注满另一只碗,将碗推到孟明月的面前,轻声道“也许你和我都需要多喝一点。”

    孟明月惨笑“是啊,我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喝一碗,如果可以睡上一觉,那就好了。真希望一睁开眼,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长生已经做好了,今天最醇香的美味等着我吃……”

    她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到这时她已经懂得,这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酒。

    因为人生实在太过痛苦,让人绝望。

    这世界上唯一能够,让人忘记痛苦,让人产生醉醒之后一切都会改变的,不切实际的希望的就是酒。

    凌云蛟一直爱酒如狂,是不是因为他不能面对的事情实在太多?是不是因为他的人生实在痛苦得早已经绝望?

    她没有想下去,端起碗,猛然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伴随响起。并不是酒有多么辣喉,但从来不怎么喝白酒,需要保护嗓子的明星,第一口就是用灌的,一半是不习惯,一半是因为灌太猛给自己呛的。

    “慢点喝。”斜侧边,一只手递过来一包湿纸巾。孟明月睫毛微微颤动那只手一样的纤长白皙,带有薄茧,一样的及时体贴,她在那一瞬间几乎以为是长生,像往常一样那样及时的随时注意她的一切,照顾她的一切。

    凌云蛟当然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却只是苦涩地笑了一笑。

    长生出事之后,这一位变得十分沉默。两个人一路到了天宁山,十几个小时也并没有说几句话。

    他再次将长柄酒勺微微倾斜,勺中的酒液立即拉成酒线倾注在剩下的一个碗里,随着酒液倾泻而出的,还有一朵已经发开的白菊花。

    菊花如同在酒碗中盛开,它的生命被酒液保存在了芳华最盛的时候。

    凌云蛟呆呆地看着白菊花发了一瞬地呆,忽然喃喃道““不知道这算不算另一种情形的永生……”

    孟明月此时已经有些微醺,她根本不擅长喝酒,凌云蛟斟酒的时候她又喝了一点。

    一听凌云蛟的话,直觉就知道他是在一语双关,她忍不住反驳道“这算劳什子永生?爱人死别,亲痛仇快,长生这样的永生你愿意吗?”

    凌云蛟笑容更加苦涩,他猛然举起手中的酒碗,一仰头,将它喝了个碗底朝天,甘美的酒液满口,整个人胸膛却像有什么在燃烧一样,隔了许久他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黯然道“也许我的情形,又是另外一种永生。”

    他在说的是永生,但那声音和表情,无异是在说永囚,永远囚禁在痛苦中。

    孟明月笑呵呵地又喝了一口碗里的酒,努力的适应着强烈的味觉感受,她笑呵呵道“你如果想说了,我可以帮长生听着。”

    凌云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从酒坛子里舀酒将碗注满——有些话没有酒,他根本没有勇气说。

    “我自己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亲眼看见长生死。”他一开口,孟明月正在也去舀酒的手,猛烈颤抖,酒液大半都倾倒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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