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春回大地,“绿”色生机

    “你如今皇令在身,怎么会来桓县?”

    许舟月垂敛了敛伤意,又记起谢渊曾说过苏君屹被圣上遣去查清兵部侍郎贪污受贿一事。

    她对此事有些印象,前世谢渊父亲回朝亲自检举揭发,铁证如山,苏君屹同样被圣上派去清查贪污数目。

    却不想今世会提前这么久。

    偏头细细看去,苏君屹乔装过,衣着低调内敛,粗布草履,像个清雅的书生,不过稍微注意些便知他手中拿着的折扇上,字画精美,别有风骨,是出于名家之手。

    且他身后的侍从手中还拿着长帷帽。

    许舟月想了一下,突然抓一下苏君屹的胳膊,神色略微严肃,隐隐有震惊之色“你该不会是偷偷来的吧!”

    两人距离猝不及防凑近些,苏君屹鼻尖缠绕着一丝清新的栀子花香,又夹杂着点点蜜饯子的甜腻。

    与往淡淡的木质香不同,他一怔,有些浅的眸子漾着略微难以置信的喜意。

    他以前不知为何许舟月会用男子的熏香,可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上朝时与谢渊擦肩而过,他便明白了一切……

    这一小变化,苏君屹却感觉像幼时牙疼被母亲勒令不准吃糖的时候,偷偷藏一颗在被褥里,夜无人静时放在嘴里,从舌尖到心尖弥漫着甜甜的窃喜。

    他的喜悦藏在心底,许舟月并不能感知,只见他许久不说话,有些焦急。

    再微微仰起头,想拍拍苏君屹的肩膀,但她碍于两人身份只能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吓傻了?”

    “……没。”苏君屹摇摇头,用扇尖戳戳许舟月的额头,道“兵部侍郎之事已经彻查地差不多了,我记挂你恩人李玉娘之事,这才偷偷来桓县来看看,你这丫头反而调侃我。”

    顿了顿,他偏了头,继续道“看你这神情,是案件不顺,还是谢渊那人有找借口辱你了!”

    他神色凝重,仿佛只要许舟月说出一句“是谢渊那个混蛋搞我”,他就要找谢渊拼命一般。

    许舟月心中划过一抹暖意,自重生以来,任凭外面阳光如何明媚和煦,都照不进她心底被寒意冻实的角落。

    她突然有些羞愧,之前不该怀疑苏君屹的,哪怕是一瞬间。

    “不是,我拿钱砸了谢渊,可他没要。”

    “我要找的人也没找到……”

    许舟月将这两日的情形复述给苏君屹,隐去她设计让李斯勾搭谢渊的情节。

    苏君屹听后,皱着眉沉思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怎么知那女子有嫌疑?”

    许舟月心中一跳,面上不显半分,直接将谢渊推出来“都是谢渊查的。”

    “……他也会如此好心。”

    苏君屹唇动了动,眸间有幽光掠过,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我花了钱的。”

    说起这事许舟月有些兴奋,这场金钱交易中她是大爷,而谢渊是个受雇的杂兵。

    这样的认知让她语气略微上扬,她抬起下巴,突然想到些什么,随意问道“你怎么知道谢渊来这儿了?”

    谢渊同她出京城找的是外出避暑的借口,延帝见他们新婚燕尔,倒也准许了假,但旁人却是不知的。

    “我牵挂你的事,差人送了口信却被告知府中无人。”

    闻此话,许舟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眉心,她如果没猜错谢渊机缘巧合下看过他俩信笺。

    幸好内容一本正经,没写些让人误会的话,不然以她与谢渊破朔迷离的关系,保不齐后果严重。

    她想着,苏君屹也是接着道“我送你那支玉簪,你觉得如何?”

    “……什么玉簪?!”

    许舟月一惊,仔细回想一下并未记得子衿给她什么玉簪,道“你何时送的?”

    “就是以前咱们约定过,在你成婚时会送上我亲手雕刻的玉簪,以示祝福。”

    苏君屹瞥了她一眼,皱着眉道“圣上委任我那日,下朝便将玉簪交给谢世子,请他转交给你。我想着他是男子,又与你关系不亲厚,自然不会对玉簪动手脚……”

    许舟月一脸茫然,她上辈子嫁给谢渊时可没收到这份礼,不过很快也忆起幼时这句戏言。

    苏君屹手巧,做些精致的小玩意儿轻而易举,其中最最精湛的便是雕刻之术,她央求过谢渊替她做支玉簪。

    “这玉簪……”

    苏君屹大概也猜到玉簪身首异处,语气中惋惜之意明显,许舟月听的火冒三丈。

    这玉簪不是被毁了,就是被谢渊吞了。

    “我现在去找谢渊要回来。”

    话未落便转身往回走,没几步便被拉着。

    “等你的事解决了再说吧。”

    断了顿,苏君屹清朗的嗓音有说不出的伤感“……一支玉簪而已,没了便没了,待我回去再熬上一些几日便能做支更好的给你。”

    “可是……”

    都是我害了你。

    苏君屹的善解人意让许舟月心头涌上愧意,她低着头,露出白皙细腻的后颈。

    “对不起。”

    “阿月,以我们的关系不需要说对不起。”

    苏君屹见目的达到了,自然见好就收,很快扯了一个话题“我们可以去找找线索,没准儿我可以帮上忙。”

    许舟月肩一抖一抖的,“好。”

    ——

    这子衿是个小短腿,没追上许舟月,一到街上触目可及的全是青衣布衫,挽着发髻的人,一时间没找到自家小姐,又对桓县不熟,跺了几下脚只能回客栈告诉谢渊。

    谢渊垂眸,半晌未说话,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

    “任她冷静吧,她对着桓县熟悉之极。”

    子衿见谢渊丢了媳妇表现得如此冷静,刚想反驳,随即就想到她家小姐好像是从这里被接回府的,应不会走丢。

    “早上那纸条你家小姐看了吗?”

    “……?”子衿突然想到被她小姐随意揉成团的纸条,以及藏在她房里的匕首,身子一抖,低声道“回世子,小姐看了。”

    “她可说什么?”

    “小姐……她——”

    子衿觉着世子低沉的嗓音中压着期待之意,突然意识到这问回答不好是要送命的,但脑海中全是许舟月完全无波澜,甚至有些嫌弃的表情,一时无从下口。

    她连写的什么内容地不清楚,幸好低着头,世子看不见她慌乱的神色。

    猛然灵光乍现,子衿想到得体的回答“小姐说她知道了。”

    “是吗?”

    谢渊总算舒了口气,心中浮现出丝丝喜意,漆黑的眸子像是粹了光,压着嘴角道“你下去吧,你家小姐……世子妃会完好无损地被本世子带回来的。”

    子衿领命退下,室内只剩下他一人。

    万里无云,远山清晰可见,碧树蓝天。

    谢渊从未觉得这些寻常景色如此迷人,他极其愉悦地饮下一碗茶汤。

    浅浅的微风拂过,带起他左手指尖随意压着的信笺一角,翻起又落下,周而复始,“柳烟”二字咋隐乍现。

    今晚若是一帆风顺,不仅会求得原谅,也许还有更令人口干舌燥的事发生。

    谢渊心定的幻想,让他冲了好几次凉,而另一边苏君屹与许舟月倒是相处融洽。

    他二人从城郊归来,许舟月可不懂如何从痕迹判断动向,听苏君屹分析听得津津有味。

    “……照这些痕迹来看,尚杰逃趁乱逃走的机率很大,你可以注意医馆的动向,或许会有收获。”

    苏君屹眸子深不见底,仿佛有别的情绪,又仿佛没有。

    “那几个人可交代什么?”

    “唔…没有。”

    鬼使神差的,许舟月并未将李斯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说出来。

    她笑着,露出洁白的贝齿,脸颊上梨涡若隐若现,她指了指有些天边隐隐的弯月,一手摸着肚子“都这么晚了,灯会应该开始了,我们快去吧,最后一日可比前几天隆重许多。”

    许舟月一副嘴馋的模样,将苏君屹逗乐,他想像幼时去捏许舟月的脸,不过夜想到今时不同往日了,也收了手,吩咐随从去驾马车。

    马车驶入桓河一带,澄清的蓝天已有些沉重,霞光晕染,弯月更加清晰,坠着的繁星闪烁着。

    此时的风泛着凉意,撩起许舟月松散的发丝,街旁悬挂的灯罩中烛火摇曳几分,又燃的明亮。

    小贩叫卖声渐起,空气中是各色食物香气交缠的气息。

    这样的一切都让许舟月感到分外熟悉。

    “你要吃银丝糖吗?”

    她有些兴奋,上前竟拽着苏军雨的衣袖便撒开脚丫子往前跑,“这可比京城那些吸血鬼做的料足,而且还很便宜。”

    苏君屹被牵着,视线落在两手连接处,就算隔着一层布,他也能感受到肌肤的温度,更够灼伤人的温度。

    前面少女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她随风而起的发丝有些在他脸颊上滑动,痒痒的,耳边清甜的嗓音还未完全消散在风中。

    苏君屹眸中一切暗沉褪去,只留下少女小小的,不断向前奔跑的身影。

    越过木桥,寻到银丝糖的摊位,好巧不巧又是那日的妇人。

    她看着面熟的许舟月笑得满脸褶子,视线落在陌生的苏君屹时一怔,笑道“又是小娘子呀,这次没带夫君,带上哥哥啦。”

    许舟月明白妇人说的是啥,喘着粗气摆手道“那……那天来的不是我夫君,是——”

    “我孙子。”

    妇人惊住,许舟月一撩头发,不慌不忙地解释“我是他母亲的第九个妹妹,所以看着年龄差不多,但按照辈分是如此。”

    她说着用手肘撞撞有些呆滞的苏君屹,冲他眨眨眼。

    他如梦初醒,连声符合道“是的。”

    许舟月眉梢一扬,对着妇人努努下巴“这些全要了,给我哥哥尝尝鲜。”

    然后一掷“千金”,妇人笑开了花。

    ——然而木桥另一端,谢渊看到这一幕,恨不得自剜双眼,取下来擦擦再放回去,再看是否是眼花看错了。

    这个小白脸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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