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新情敌”

    许舟月负手在房中来回踱步,唇角绷直,视线落在半空,没有着点。

    掩藏于层层叠叠浓云的残阳西下,将远处晕出大片的光晕,明明早间天色昏昏沉沉,到了晚间却有几分闷热。

    她余光瞥见那地上斑驳的光影,勾勒出雕漆红木窗棂上精致的雕花,裹挟着丝丝暖意的光投射在地上,依稀可见因她来回踱步激起的尘埃,飘飘渺渺、洋洋洒洒。

    四下寂静无声,耳边隐隐约约可听见后院的喧嚣。

    镇国公夫妇满载荣光而归,谢家原本是钟鸣鼎食之家,此次战胜,国公府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权贵,身为唯一继承者的谢渊风头无人能及。

    所有人皆能在京中挺直腰杆,而只有她像个笑话。

    前世这是在做些什么?

    在热情地准备晚膳,以期望给镇国公夫妇留下好印象。

    许舟月微偏着头,卷翘的长睫微微颤动,一会子觉着鼻根涨得很,意识到什么,立刻扬起头来,将夺眶而出的湿热忍了回去。

    脖颈的弧度诱人,光晕之下细细的绒毛也也能瞧见。

    在过后的几日,时有官员的夫人往府中递帖子,或者寻着些荒谬的借口来拜访余氏,且多数带着自家娇养地如花一般的姑娘。

    那时的京城还有谁人不知谢渊不满意她这位夫人。

    大周民风开放,和离之事不多见,但也绝非前无古人。大抵是认为挤掉她,就能攀上权重谢府似的。

    余氏不爱这些交际,谢渊也不常在府,是她在迎接这些客人。那些贵妇人都是些笑面虎,不将她放在眼中,拐弯抹角地用言语刺她,往她心口戳刀子,恨不得将她弄死在桌案前。

    秦氏告诉她男子皆喜知书达理,从不给他添麻烦的女子,而她那时见谢渊劳累,并不想将这些琐事告知他,是以她便只能往腹中咽,默默忍着。

    啧真是蠢啊!

    许舟月冷嗤一声,眉眼微凌,眼神有些阴鸷。

    要是这一世,谁来招惹她就抽死谁,反正作为镇国公府的是世子妃,除了皇家,也无需拍谁。

    视线从光影上移开,她微眯着眼,漆黑的瞳孔中烦躁之意渐渐消失,变得幽深起来,她手一抬,门被推开。

    霞光立刻倾泻而下,落在许舟月微寒着的眼神中,淡淡的暖意却丝毫没有将眼底的寒芒融化半分。

    有些事,还是说开的好。

    她唇角微微上勾,眼中一片森然,皮笑肉不笑。

    ——

    余氏身段比一般的女子要高上许多,发髻梳地极其简约,与男子的发髻有些像。玉带紧束,端坐在八仙桌旁,气势凌人,谢渊与她真是像。

    无人敢说话,身边服侍的女婢面色严肃,背部直挺,应是被余氏训过的,子衿也不敢贸然说话,在一旁微低着头,肩线紧绷,似乎不好受。

    许舟月上前解救了她,寻了借口让她退下去。

    余氏初见时许舟月还是一个刚从桓县被接回来,举止洒脱随性,漆黑如墨的眸子亮得发光,有几分野性,完全不像名门嫡千金的模样,早些余氏着急教训谢渊,未曾细看,如今见她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模样,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许是方才休憩过,发髻有些松,几缕发丝垂落,仿佛将她锐利的五官柔和了些。趁着霞光而来,身上也沾染些暖意,如玉凝成的肌肤漾着淡淡的光晕,脸颊也有俏丽的粉色晕染开。

    余氏活了大半辈子,阅人无数,目光触及到她的眼神便微微蹙起眉。

    小姑娘眼中没有初见那些怯意,亦或者野性,依旧亮得惊人,淡然之下阴鸷而寒冷。

    余氏一晃神,许舟月已经走近些,屋檐落下的暗色阴影,将她眼神隐去,余氏只能瞧见她莞尔一笑。

    柔软的唇瓣与洁白的贝齿相衬,红的像血,白的像雪。

    再见时,余氏已经找不到那股寒气,见她眼眸中水光潋滟,笑意盈盈。

    许舟月从那些贵妇人学到的,无论算计着什么,面儿上都要温柔才行。

    她行礼,余氏殷勤热情询问起她身子如何,许舟月不慌不忙,眼中晕出些许歉意,用锦帕捂着,咳嗽几声,答道“幼时留下的病根儿,天气一冷便会犯,咳咳咳”

    因为咳嗽,她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余氏便明了,原是因为这个。

    余氏虚扶着“可有请大夫诊治?”

    “母亲早已为舟月寻遍名医,那些大夫无一不说此病急不来,慢慢调理便是。”

    此话一说,余氏便将来时的准备那些话吞入腹中。

    她想着自己儿子已有悔意,这夫妻间有了孩子,有了牵挂,日子一长什么怨恨都淡了。

    这见儿媳妇的顽疾如此厉害,到有几分不好意思开口了。

    更因为这事情的根源皆来源自己儿子,她连发作的由头都没有。余氏最烦这些麻烦事,心中不免又骂了谢渊几句。

    想是这样想,她今日既然来了。总要说上几句才行。

    余氏让许舟月坐下,亲手给她掺了杯水,将腹中计划好的说辞道出来。

    她说话直,但这次错在她儿子,不能将她儿子贬得一文不值,故此她得提前准备好说辞。

    \”舟月啊,成婚那日我们都已经清楚了,谢渊这孩子你是清楚的,从来未与女子接触过,都是与军中一些大老爷们儿接触,难免某些认知不正常,做了些不过脑子的事。但你清楚的他本性不坏,我知你受了许多委屈,你放心我谢家只有这个儿媳,你有何要求都可以提,谢渊他知错了从前听你母亲说过你是最宽容的\”

    恰恰卡在“你就大发慈悲原谅他”这句,许舟月倏然咳嗽起来,气息剧烈起伏,指尖一时脱力,手中的青玉杯坠落在地。

    清亮的茶汤全撒了出来,厅中茶香阵阵。

    青玉脆弱,与硬物相击,无异于以石击卵,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余氏让侍女收拾,许舟月没有咳嗽了,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那处暗色的印记,水像四周蔓延开,再也合不拢,碎片四溅,再也修复不原。

    “库房有几套青玉做的的茶具,等会子差人给你送来。”

    余氏以为她舍不得。

    许舟月语气低沉,带着一丝沙哑,轻飘飘的,却包含着坚定。

    “夫人以为这青玉杯亦或这茶汤在遭受如此重创后,还能修复的原么?”

    顿了顿她轻轻笑起来,语气又说不出的轻松“这青玉杯原是我喜欢的,现在碎了便扔了吧。”

    谢渊刚迈进内院的脚步顿,许舟月的一番话全入他耳,诀别之语历历在耳,他顿觉全身血脉逆流,脑子嗡嗡作响。

    指尖扣紧掌心,扣入软肉中。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他一时分不清是掌心更疼,还是心更疼些。

    他没有资格冲进去质问,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喉间涩得很,谢渊失落离开,背影萧瑟孤寂。

    明明重来一次,为何还是走到这一步?

    所以你也回来了么?

    一声“夫人”,余氏也是懂了许舟月语中暗含的意味,一时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许舟月轻轻笑着,脸上毫无怯意,反而轻松不少。

    ——

    临近中秋,京城比寻常要热闹许多。

    许舟月没有像上辈子一样殷勤地讨好余氏,将表现的机会交给孟清姝。

    方才的谈话自她回答完,余氏仿佛很气愤,再也未说出让她原谅的废话,没一会儿便离开。

    她也不知怎的,明明一切都说开了,安静等着和离即可,莫名想到谢渊来救她那日,像神邸一般降临,心底有些不舍的情绪。

    这样的想法吓了她一跳,抽了自己一巴掌,猜测她与谢渊在同一片屋檐下待久了,看他那张脸久了才会有这样的异样。

    故而她趁着夜色跑了出来,打算去勾栏见见世面。

    许舟月还不信了,天下之大,比谢渊生的好的公子还会没有么。

    鉴于这事情过于不着调,她连子衿都没带,出府也是离奇的顺利。

    只是她身负巨款流连于青倌拍卖场,都未看到合意的。

    要么脂粉味太重,没有谢渊有那样的气势。

    要么高大威猛,没有谢渊那样的精致。

    热闹散场,贵妇抱着心仪的美人春宵一度,许舟月失望而归,顺着人流出了门,迎面走来一蓝衣少年。

    “他”面颊绯红,显然是醉的不清,明晃晃地倚在身旁的粉衣少年身上,脚步踉踉跄跄,唇一张一合,同粉衣少年调笑着。

    显然关系非凡的二人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许舟月本能往边上靠了些,她余光瞥到附在臂弯上蓝衣少年过分清秀的脸,觉着有几分眼熟,不由多看了几眼,这样注意力一偏,她一时没注意,被人一推,便向蓝衣少年扑去。

    许舟月暗叫不好,极力控制自己身体。

    楼上谢渊好容易解决青倌的事,偏头便见许舟月往一男子身上扑去,心中一紧,还未有所动作,那蓝衣少年已经接住她,面露痴笑。

    而许舟月一愣,也面露惊喜地同蓝衣少年说起话来。

    “!”

    周围太嘈杂,谢渊听不清她二人的谈话。

    看着蓝衣少年俏丽精致的脸,他眸光一沉,指尖紧扣着腰间的短鞘。

    有个苏君屹,这个又是谁?

    他还在想,就见许舟月跟着那蓝衣少年离开,而粉衣少年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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