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我呸!

    他这话比那些冰碴子还要锋利,刺破我所有安身立命的皮囊将我的心洞穿。我所有被他勾起来的千愁万绪快要无所遁形,我却还能扯动嘴角轻笑,怼回去:“看你这副嘴脸,你似乎觉得现在的你很了不起?你了不起个什么劲,不就是比以前多了几个臭钱么,看你这架势,我还以为你是长三头六臂了呢!”

    站直身体,我呼了一口气,乘着周唯这丫沉默继续狙击:“如此看来,是因为我见到了变得暴富的你,没有拿个铁锤把自己的膝盖大腿的掰下来送给你,我没有用自己的低声下气来成全你的虚荣心,你才会一直死揪着我不放是吧?如果你确实是这样的想法,那么这位周唯先生,我劝你还是该醒醒,把你的幼稚收一收,你做那么多无聊的事,不仅仅是在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也是在浪费我的生命,这种损人不利己百害无一利的事,只有傻逼才会做。你认为现在混得人模狗样的你,是我刘多安般配不起的,那我恭喜你,怀揣着自信总比除了钱啥也没有要强得多。”

    含着半分唇,周唯用牙齿浅浅掠过去,他神色冷凛:“说得很好,继续你的演讲。”

    我稍稍把脸扬高一些,与他保持对视:“但是在我刘多安看来,即使你有千座百座金山,那你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有钱人我见多了去,等你能把你拥有的那些钱分给我,再到我面前嘚瑟不迟!至于配或不配,只有公猪和母猪,才会考虑这个问题,遗憾的是你乐意做公猪,我不愿意当母猪。我们的想法南辕北辙,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实更应该少些接触。所以周唯先生,你若然真想寻回失地,那你就该把我当透明的,好好去当你的有钱人,大把大把摔钱砸钱,自然会有不同的女人前赴后继来捧着你哄着你,到时候你的虚荣心,自然会不治而愈。”

    脸上的冷凛在我说话间已经散去,周唯此刻已经变作面无表情,他的声音剔掉所有的吊儿郎当后,就像是挂在枝头上的松塔,带着含蓄的刺:“啧啧啧,刘多安你可以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来想到那么多台词来掩饰你的道貌岸然,你真的很可以。现在想来,我倒理解我当年怎么能像被鬼迷住心窍一样,让你耍了大半年。”

    拳头握起,我把脸扬得更高:“既然你要再提当年的事,那我们就今晚再拿出来一次性掰扯清楚。是,我承认当年我评估失误,我自动按照自己的理解,以为你是那种可以用钱打发结清的人,在沟通无果后,我确实顺势将你羞辱,以此把你逼退。可我刘多安,也就在这件事上对你愧疚而已。我跟你的开始,本来就是一场相互慰藉的寂寞相约,本来就是相互玩儿,我并没有拿枪架着你,一定要屁颠屁颠跑过来跟我约泡,都是本着你情我愿的原则。那个场地,还是我提供的,你就出过几次房费和套子的钱,但你后面在我家吃了好多趟宵夜,都是我拿我家材料煮的,那些水费煤气费还有买面条的钱,跟你出的那些钱差没多少!你用不着觉得当年的自己到底有多委屈多吃亏,你再揪着那事咄咄逼人,那你就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乌云遍布,逐渐把周唯的脸覆盖得丁点不漏,他忽然咬牙切齿:“寂寞相约?相互玩儿?刘多安你就用这几个字,就想概括所有?”

    被这丫骤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我被惊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待我收敛好被惊散的神志,周唯忽然上前一步,他忽然伸出手来捏住我的下巴,强硬把我的脸抬起来,再缓缓松开手:“刘多安,你这样僻重就轻轻描淡写的,就想抹杀掉你曾经玩弄我感情的事实,你以为你抹得掉么?”

    什么?我玩弄他感情?干架,为了干赢我,他都到了这种强行给自己加戏的地步了!

    真是觉得不要太搞笑,我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奚落道:“喂喂喂,你拿错剧本了。刚刚还是现实伦理撕逼剧,这都演上偶像剧了,你行嘛你,为了赢我,你这种损招都出….”

    循着我这笑谑,周唯满脸密云:“刘多安,如果你不是情商低得实在感人,这个时候你就不该再激怒我。”

    他声调倒是压了下来,可里面却有股莫名的震慑力,我这么个久经沙场的人,再次对他徒然生怯,硬生生吞咽着,把那些混杂着各色情绪的笑压制了下去,抿着嘴避开周唯的瞪视。

    却是疾疾伸出手来,覆在我的侧脸上,把我的脸掰正,周唯一字一顿,整一个掷地有声:“刘多安,但凡你还有些心肝,你面对着当初被你辜负过的人,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把敌对,轻视,不屑种种你最不该拿来与我相对的情绪,拿来与我相对!”

    直面着周唯这番指责,我略微茫然几秒,随即皱起眉头:“你这些话,是不是言重得过头了?什么叫做辜负?这个词用在你我身上,不合适吧?”

    眉宇被皱褶占据,周唯这厮眼睛眯起,在快要缩成一条缝时再撑开,他将眼睛开到最大盯着我,一言不发。

    与他四目沉寂对持一阵,我心里忽然发悚,我又不自觉后退一步,再开口已经有些吞吐:“那….那….我先走了,这边离福田太远了….”

    手摁在眉头上狠搓了一下,周唯这丫似乎狂躁症发作似的,他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几秒,又直接把它吹掉在地上,他怒火冲冲的瞪着我:“话没说清楚,刘多安你别想走!”

    我侧着身,还想再退两步,却被护栏挡住了去路。

    也随着我的步伐上前,周唯两只手把住护栏把我围起来,他挨着极近:“既然话说开头,那你今晚就要给我个说法,你准备怎么样补偿我,你别说什么道歉的说辞,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要你给我个交代!”

    他越演越过了!

    敢情他觉得,只要他气势如虹掌控全场,他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这段日子以来被他当猫当狗的耍,我已经身心疲惫,而这一连串似乎没完没了的冲突,让我本还没彻底掐熄的怒火也是噌的又点着了。

    更重要的是,他那副装作他以前很喜欢我的样子,让我感到很恶心!我真的是受够他了!

    抡起包包摔在他手臂上,我喝:“松手,老子不是你身边的一条狗,别想困着我!”

    他分明是吃痛,却偏不松手,这厮瞪我。

    我更火大了:“周唯,你踏马的演差不多就行了,你热爱表演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但就你这种万花丛中过的登徒浪子,你打破自己的风格去演情圣,真的让我消化不良,我求求你行行好心,别恶心我了行吗!”

    周唯像我欠他一个奥斯卡小金人的模样瞪着我:“刘多安,你以为我以前是多闲,你随随便便打一个电话,我就朝你飞奔而去?”

    我刚刚好不容易舒展开去的眉头再次拧成麻团:“我还以为经过两年时间,你多少能成熟点,我真的错了。傻逼儿,喜欢一个女人,跟喜欢上一个女人,那是两码子事!你当时不过是食髓知味,纯粹想跟我上床,别混淆偷换概念好么!”

    撂下这些我了然太久的事实,我的心口仍像有白蚁侵咬,那些从内到外蔓延开来的痛觉支配着我,我拼命抽鼻子,却无法控制那些湿意冲向眼眶,我再说:“你自己傻逼,也别把我当傻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该是怎么样的表现。当一个男人真正喜欢一个女人,他当然也喜欢跟她有亲密的身体接触,但在亲密接触之余,我想他也愿意在白天约她,哪怕是出去压压马路,逛逛公园,看看电影,又或者两个人就坐在草地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净在那里傻笑也行,可是你好好回忆一下,我们之间除了上床,有一起压马路逛公园看电影吗?一次都没有,是不是!”

    可能是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弄得应接不暇,周唯愣了愣,他嘴巴张合着似乎有话要说,可他最终啥也没说出来。

    而我则自动自觉将他这些,当作他就此被我噎得哑口无言。

    就像开弓箭,我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关回来:“周唯,你可劲省省吧,别再给自己扣什么喜欢我这类的帽子,你愿意风雨无阻奔向我,纯粹就是精虫上脑,你要是个男人,你敢做就别怕认,你别把记忆美化,别打着喜欢的旗号借此来掩饰欲望使然的真相。呵呵,你喜欢我,我玩弄你,你放屁!你别以为我当时不知道,你到底有多鄙视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边上我,一边却视我如见不得光拿不出手的烂泥。你现在,骗谁呢你!是,当初的我也并没有做对多少,可我至少不像你,拼着死劲把自己摘得可劲可劲的超凡脱俗,我呸!”

    露出牙痛似的神情,周唯有些古怪横了我一眼,他声调高低起伏不稳,语气里有些低垂的别扭:“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见不得光了。”

    呵呵,男人!

    被我说中,心虚了吧,气势嗖一声下去了。

    而他的反应,更坚定我与他把话说清楚的决心,也省得他老是能心安理得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来找我茬。

    我短促地吁了一口气,说:“你当时确实没说过这样的话,你都是用行动来告诉我的。”

    装得挺真,周唯眉头深锁,眼神倏然变定钉在我的脸上:“我做了什么行动,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你把话说清楚。”

    不想被他看到我眼睛里演绎不绝的落寞,我把眼帘微微敛下,双手交织缠在一起,语速放慢:“你研究生毕业前夕,某天晚上你过来我家,咱们一块吃面的时候,你给我哔哔你啥时候拍毕业照,举行毕业典礼,我当时就说,我读的是夜大,没毕业典礼,我挺好奇深大的毕业典礼都弄点啥,我开玩笑问你要不要邀请我过去,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你没忘吧?”

    都是普通人,随着时间流走大脑会被各种各样的记忆充斥,而越是久远的事,被记住的几率就越小,我问出这话之后,我就有些懊恼了。

    对于我而言,被我刻骨铭刻记得的重点,未必就是他人在乎的。

    不料,周唯并未迟滞多久,他很快应:“我当时这样说,我同寝室的哥们,都带女朋友,你要去的话,他们问起你是我的谁,我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你。”

    百味杂陈,我抬起头直视他:“你看吧,在我表达我想参加你毕业典礼的意愿后,你好像生怕我拉低你水准似的,一口就回绝我。真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是你朋友不就结了,可你却一口回绝我!你一副不愿让我参与你生活的样,你还想我怎么样?”

    咕咚吞了下口水,周唯不知是有意无意,用手把护栏搓的连“吱”几声,他眉头皱得更深:“你当初就是因为这事,就跟我结束?”

    看着周唯深锁的眉头,我大脑飞速权衡考量,我觉得以我与他现在的状态,把我与他摊牌前夕发生的那件事扯出来告诉他,终是不太合适,说不定还会落得个被他奚落甚至更轻视的下场,我拿捏了一番后勾起唇来,不知是嘲弄他还是嘲弄自己的笑:“我不主动结束,你是想我继续跟你玩儿下去,玩到你毕业了视野宽了,再一脚蹬开我是吧?我这人,玩得起也放得下,可我就不爽被人嫌弃被人挑挑拣拣的,我更不会愚蠢到干一些捡芝麻丢西瓜的傻事。”

    手从护栏上拿下来,周唯以后背贴靠在那里,他眼神溜来溜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寂静小半响后,他用那种分不出真实情绪的腔调说:“哦。”

    从没有过的挫败感与沮丧交织在一起,排山倒海劈头盖脑把我埋得滴水不漏,让我第一次如此地深刻体会到,在他面前的我即使再端着高高的姿态,这也无法掩饰我早已经翻滚落地甚至低过尘埃的事实。

    咬着唇抽着鼻子,拼命把自己汹涌的情绪压在心头,我装作匆忙的模样:“话都说清楚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找我茬。我先告辞,样品的事希望你能秉公以待。”

    也不等周唯这丫回应,我低着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路飞车,我疾驰在人迹寥落的环山道上,眼角却不断斜视着被我丢在副驾座上的手机,可我期待的,终究是没有发生。

    那个可怜巴巴的手机,由始至终都不曾响起过。

    等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司,已经是十点。

    或是等待得太久,被磨灭了耐心,也或者是被周唯抢接我电话时说的那些话戳中尴尬点,梁思远的状态不算是太好,但他还是笑笑让我喊加班的同事过来一起吃蛋糕。

    这头刚把蛋糕切完,梁思远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他有些歉意说他公司那边临时有个紧急异常得回去处理,他得回去一趟。

    送走梁思远,我跌坐沙发上纠结一阵,为了避免自己大老远的返回金海滩最终扑个空,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给周唯发了信息,说:“周总,请问样品检测完了吗?”

    握着手机局促煎熬极其忐忑了十来分钟,周唯这丫总算给我回复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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