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我还是那个态度,我不帮

    疏远的再次退上半步,刘多惠眉缝里蜷缩着的皱褶生动异常,她的双眸里迸溅着仇恨的光芒:“刘多安,我也不怕与你说,相对于黄芳和刘多明,我更恨你,我恨你,恨之入骨。”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刘多惠还能鲜活地站在我面前,更让我喜闻乐见。

    可她的狠言狠语让我心如刀割,我形同没有生命力的枯槁,思绪暂时凝固僵在那里,我的视线拧成一团钉在刘多惠的身上动弹不得,我抿着嘴静待她的下文。

    下了狠劲咬着,刘多惠把她原本满是血色的唇挤压得一片煞白,她缓缓松开,语调已经比刚刚低了好几个度:“刘多安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在我曾经的那段生命里,你对我来说,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你对我的意义,甚至凌驾在生我养育我…呵呵最后又干脆利落抛弃我的黄芳之上。若然你当年孤掷一注带我走,即使你带着我,我死在路上无枝可依孤魂无归,我都能安然自得平宁归去静待下辈子轮回,可是你竟参与将我抛弃的恶行,比病痛更能杀死我的,是你的冷漠和无情。刘多安,你,永远不可原谅。”

    再疾疾往后退,刘多惠如有雾霭覆盖的双眸里布满了冷漠:“除非不久将来的某天,你要死了,你英年早逝,或者我会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为你掉半滴眼泪。”

    撂下这么些将我击溃在地土崩瓦解的话,刘多惠转身作势要离去。

    用宽大的手掌覆盖这我的手背轻拍两下,周唯箭步上前,他作出要将刘多惠拦下的姿态。

    愁肠百结千回百转,我的心宛如在风波激荡的海面上流离浪荡,我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强撑着,我戳了戳周唯的手肘,压低声音:“让她走吧。”

    迟疑几秒,周唯停住了脚步。

    于是,我眼睁睁看着从我世界里消失了几年,也让我炼狱了几年的刘多惠,彻底消失在我的眼前。

    从刘多惠的甜品店里面出来,我双腿仿佛灌了万千铅铁,抬动难能,需要挂靠在周唯的身上,才能走得自如。

    短短的十几米路,我们走了将近十分钟,回到车里我坐在副驾上,已经仿若虚脱。

    摁住周唯想要开车锁的手,我抿着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刘多惠还活着的。”

    周唯反过来盖住我的手,他似乎想要将他身上所有的热度传给我,他很是小心翼翼的放轻声音:“上个星期。”

    梗着嗓子,我努力控制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腺澎湃:“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知道吗?”

    突兀俯身过来,周唯一把将我揽团入怀,他身体压下,让我的下巴可以轻松搁置在他的肩膀上,他再语速缓缓:“我这边调查到的资料是,刘多惠当年是被当年从东莞回阳西探亲的顾姓夫妇捡到,顾姓夫妇结婚多年没有生育,他们把刘多惠带回东莞多方求医,治愈后,更把刘多惠视为己出去培养。就两年前,刘多惠的养父去世,她与养母搬到了龙岗中心城生活。”

    周唯抱着我的手力道重了重,他继续说:“大概三个月前,刘多惠的养母重逢年轻时代的初恋情人,刚好对方也已然丧偶,两人一拍即合谈起了黄昏恋,顾母对刘多惠的管束松动了些,刘多惠腾出空来,她应该是回去了你老家一趟,通过多方打听她获得你的信息,她恶作剧的给你发了那些快递。”

    言语间慢慢有了些吞吐,周唯揽着我的肩膀一重一轻的拍着,他歉意满满:“刘多安,我昨晚或者不该一意孤行对你守口如瓶。如果我昨晚就给你透露一二,或者你今天就会多些心理准备…..我昨晚不想告诉你,主要是怕你睡不好….”

    我截断了他:“没事。刘多惠她恨我,很正常。当年如果我能稍稍强势一些,刘多惠还不至于被抬到山上去。她说得也对,若然当年我有勇气孤掷一注带她走,她压根不需要直面人性的丑陋和恶心。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死命咬着唇,我努力控制着不让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转的眼泪滑落,我抽了抽鼻子:“她再恨我也没关系,只要她还在,她过得好好的,这就是最大天赐。我了解刘多惠,即使我再错到骨子里,即使她再怨我,她也无法对我一直硬着心肠。她只是需要个缓冲的时间,一切会好的。只要她还活着,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事。”

    手臂勾住周唯的脖子,我借力起了起身,再用力把周唯环得更紧,我声若浮丝:“周唯,总之我谢谢你,帮我找到刘多惠。”

    不知是不是被我突兀沉下去的嗓音惊到了还是咋的,周唯的身体忽然像是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绳索,紧绷着似乎随随便便就能被扯断,他这样的状态持续了约十秒,他的身体才慢慢恢复此前该有的柔韧度,他的笑声里似乎有些硌手的结节,钻到我的耳膜里有了些不太自然的刻意,周唯说:“傻妞,刘多安你是我媳妇儿,不管我为你做什么,都是我荣幸,你说个锤子的谢谢咯。”

    我正处在情绪的紊乱阶段,我并未觉得周唯刚刚的状态有异常,我原本有些狼烟四起的心被他这番安抚,摇曳狂怒着的翻江倒海还暂时偃旗息鼓。

    稍稍平静下来,我有些许理性复苏:“我妹妹这些年,就算日子还过得去,但她被家人抛在山头这事留在她心里面的伤害,不是那么容易抚平的。未必想要得到她的原谅,可我想要她真正松绑她自己。她只有自己放过自己,才能算是重生。所以,我一定不能操之过急,我回去好好想想,我要好好想想找准突破口,开解开解她。”

    松开了我,周唯的手滑动着覆在我的头上轻轻一拍,他说:“刘多安,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身在其中,这影响了你的思路。你想想,刘多惠那么怨恨你,再由你到她面前去,你不管给她说什么,她都会把你的说辞当成猫哭老鼠假慈悲。你不如把这个事,托付给旁人去做。你应该找个靠谱点的说客咯。”

    咀嚼着周唯这话,我想了想,道:“你说的对头。但刘多惠这几年,已经与过去一刀两断,她现在来往的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我托付谁啊我。”

    周唯用手反过来指了指他自己:“我毛遂自荐。我认为我是一个特别合适的人选咯。”

    我瞳孔一大:“你?你去?刘多惠又不认识你,你去说个什么劲。”

    柔和的浅笑旋在嘴角,周唯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捋:“当说客,只消口才了得就行咯。刘多安你不经常夸我会聊天,天生当传销的料子嘛。我这次就把我的才华拿出来一些,去给刘多惠洗洗脑。怎么样,你要是觉得可行,我就行动。你要是觉得这方法勉强,那就再说。”

    反复忖思拿捏一阵,我有些无奈:“托别人我还不放心。你的话,我还能稍稍安心,不然就这么着。”

    手滑下来放在我的肩膀上,周唯安抚般轻拍:“刘多安,我肯定不负你所托。给我个把月时间,我就算裂墙求生,我也会让刘多惠对你的态度软下来。当然,我只负责前期工作,后面怎么解开刘多惠的心结,还是得靠你来咯。”

    我点头:“这我懂。”

    周唯摸了摸我的脸:“刘多安,我们先回去,你好好休息一顿,我再琢磨琢磨刘多惠的生活轨迹,找个突破口再行动。你休息着,我开车。”

    难得被周唯这般体贴,而我情绪的更迭还没平息,我也不多说什么,窝在副驾座上,我转过脸去看窗外飞驰的风景,记忆像是被倒灌进来的风剥离开来往后倒退,我仿佛看到了少女时代的刘多惠,她坐在我的自行车后面笑声清脆。

    很快场景切换,那天在庵堂旁边山头的大雨瓢泼朝我扫荡过来,我的心被打湿了一大片,我怕这些潮意从心里面透过眼眶溢出来,我连忙合上了眼睛。

    在晃晃荡荡间,我有些迷迷糊糊的正要进入睡眠状态,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在耳边。

    顷刻,铃声止住,然后是周唯压着嗓子:“什么事快说,你嫂子在睡觉。”

    又是过了约十来秒,周唯的声音里有些许皱意:“这么一大早的,你怎么就喝上了?先不说,我晚点怎么着再给你电话。”

    被惊醒过来,我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把你吵醒了?”

    周唯有些郁闷:“还不是王恒那小子,他不知发什么疯咯,一大早的在桂庙那边吃鸡煲喝酒的,他说他就一个人,喊我过去热闹热闹。”

    噢了声,我想想周唯最近这一个来月,每每周末都与我混在一起,他都快没自己社交了,我于是应:“既然他喊你,你就去呗。”

    若有所思片刻,周唯放慢车速,他抓起我的手揉了揉:“刘多安,你要闷在家里说不准更容易胡思乱想,不然你也一块去。吃完饭咱们到学校里面到处走走,怎么样咯?”

    我想着我要是说我不想去,周唯估计也会跟我闷在家里大眼瞪小眼,我道:“也好,那就出去走走。”

    这一趟,由周唯开车,他也不知道是刷脸还是刷了啥,总之他顺利的将车停到了深大靠近南门的停车场。

    这边离桂庙还有些距离,我与周唯牵着走漫步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那一片片充满生机的绿意,暂时冲淡了我心里面的万千悲喜交集,我主动往周唯的身上凑了凑,任由着他作主导带我走这一路繁华。

    最后我们在西部百货顺拐出来的那条巷子尽头的鸡煲店找到了王恒,整个偌大的店,就王恒一个人坐在那里吃吃喝喝自斟自饮,显得分外空旷。

    明显喝得已经有些上头,王恒的大脑摇来晃去的,他大着舌头招呼着:“嫂子,你过来….你过来坐我身边…我给你说啊,这家店,我包场了,包场啦,你随便随便坐,你想坐哪里坐哪里,没人敢吱声。有钱,就这么点好处了。”

    眉头有些发皱,周唯拢着我的肩膀:“刘多安你坐这边,你离那小子远点,他喝多了有些犯傻逼。”

    说着话,周唯把我安置在离王恒的对面,他随即挨着我坐在我旁边。

    动作娴熟拆开一套干净碗筷,周唯再疾疾用开水烫了烫,他舀了大半碗的鸡肉放在我面前,说:“刘多安,你先吃咯。”

    招呼完我,周唯这才把视线转到王恒的身上:“你小子,今天是什么毛病。”

    王恒掂着酒杯径直往自己嘴上凑,他挤出一个嘲讽的笑:“我天天都毛病到不行哇,何止是今天。”

    反正我觉得王恒这人的槽点也是满满的罄竹难书,再则我这会儿实在也没心情,我更不愿意掺和进去,我索性埋头吃我的,只顾看周唯与他交流。

    周唯这厮,虽然平常对王恒说话挺不客气,但看得出来他跟王恒是杠杠的兄弟,他一脸探究看着王恒:“艹,废话别一箩筐行不。我大老远跑这边来,不是为了来听你扯淡。你把我弄到这里来,也不是让我听你没病鬼叫鬼叫的,你就直说,你又惹上了啥麻烦事摘不清楚的。”

    还真是被周唯戳中了尾巴,王恒一脸吃灰,开始吐起苦水来:“前阵子,家里不是架着我去相亲嘛。我一时苦闷得慌,就出来找乐子。就前些天我在酒吧乐呵,小薇薇那个小表妹静书,她刚巧在微信上找我,我就让她过来陪我喝几杯了。”

    脸色一暗,周唯的嘴角抽了抽:“你把她弄了?”

    王恒翻了个白眼:“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了。我在你看来就是那么禽兽哇,我就把那小姑娘当妹妹,我哪里搞得下手去。”

    周唯给自己也收拾了一套碗筷,他随随便便捞了些东西,他再嫌弃地斜视着王恒:“说重点,直接说重点,别铺叙个千几百回合,也没到正题上。”

    捧着酒杯就是一个豪气的一饮而尽,王恒大嘴一抹:“靠,我这不是正要往下说啊。问题就出在这里,我知道我没上过,但静书不是这么认为,她笃定的觉得我跟她酒后乱性了。我给她解释了几遍,我说我都醉成狗了,像个死猪似的躺了一晚,我哪里有神力再去弄她,她却觉得她都跟我睡一张床上睡了一整晚,我要没给点说法,这说不过去哇。总之这事儿,算是杠在这里过不去了,我现在是不上不下的,不是一般的要命。周公子,你这回一定要帮我啊。”

    埋汰色越浓,周唯挑起几根青菜往嘴里面送:“我还以为你是招惹上多大麻烦,原来就这么些鸡毛小事。这茬我不想插手,你自己搞定。”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王恒丧着一张脸:“别啊周公子,救命啊。就咱们哥俩的交情,你不救我你也说不过去是吧。这局对我来说,死局,你脑袋瓜一向比我的机灵,你抖抖帮帮我。我都快苦闷死喽,你赶紧帮帮忙。”

    眼神在王恒的脸上溜了一圈,周唯万分鄙夷:“如何打发黏上来的莺莺燕燕,你不是一向富有经验。你就用你之前的方法,不就结咯。就这么一丁点破事,还真不值得我出手。”

    王恒朝着周唯斜了斜:“就普通平常的女人,我还懒得苦恼哇。但这个林静书不同,她可是我女神小薇薇的表妹,我怕我稍有不慎,把小薇薇给得罪了。周公子,你今天能来这里,证明你是抱着想要帮忙的心,这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你帮我出面搞搞。最多下个季度宝路的分红,我不要了呐,全归你。”

    “我能到这里来,我是怕你小子一大早的喝死在别人店里,给人家带晦气。我没觉得我过来就是要帮你。”

    周唯直了直腰身:“我还是那个态度,我不帮。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直接端来旁边的酒瓶,王恒开始吹瓶:“靠,周公子你自从认识了嫂子,越来越难说话,你是被嫂子管得太严了还是咋的?你是不是男的,你都被管得屁都不敢大声点放,这日子你过得开心哇?”

    他大爷,我就坐在旁边安静的吃吃喝喝,枪也能往我这边扫,周唯不肯帮他收拾烂摊子,关我什么事!

    尽管心里极度不爽,可我深知我这会儿要掺和进去,王恒那个傻缺还能来劲,我索性把他那些话当耳边风,吹了就过了。

    但很明显王恒还死揪着我不放了,他转向我:“嫂子,这男人管是要管的。但是不能瞎管,像你这样把周公子管得那么严,你就不怕他哪天受不住,要翻天啊?”

    卧槽,我不搭理他还来劲!

    在心里面将他挤兑了几百遍,我面上实在提不起劲想台词去怼他,我沉着嗓子:“不要把火烧到我身上。你们聊,把我当透明的就行。”

    从我这里讨要不到好处,王恒有些讪讪的又去攻打周唯的城池:“周公子,静书那个小妮子,她还是挺敬重你的,你去帮我说道说道,也就几句话的事,又不会耽搁你啥。这事拜托拜托。”

    周唯就此放下了筷子:“老子说了不帮就不帮,你丫的磨磨叽叽啰啰嗦嗦个毛,还让不让人吃饭。”

    很好,周唯这顿脾气上脑的话,彻底把这两个男人之间稀少的平和燃烧殆尽,王恒也一下子上火了:“靠,你到底当不当我是你哥们,我好话说尽了外加卖醉消愁,你看着也不同情同情,答应帮帮我。但凡我有办法,我还需要麻烦你啊。”

    不再理会他,周唯再往我的碗里舀了一堆鸡腿肉啥的,他说:“刘多安,你多吃点咯,等会儿你吃饱喝足,咱们再到学校里面溜溜,去文山湖那边喂喂鱼啥的咯。”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回应,王恒就在那边鬼叫鬼叫的:“周公子,你真不帮我忙了是吧?行行行,你别后悔就行。”

    把酒瓶子顿在桌子上,王恒从旁边抽出一张湿巾把他脸上的点点油光擦了擦,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嫂子,我要跟你告个密,就上上个星期三晚上,周公子在夜总会干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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