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我咽不下去,我要以牙还牙

    表情一顿,周唯这才恍然大悟般,他有些迟疑,言辞间已经不复刚刚的随意无拘,他含了含嗓音:“是顾媛。”

    将手机拿离我远了一些,周唯声音更低:“刘多安你要是不想听,那就算。我刚才有些考虑不到位。不然我先问问她有什么事。”

    尽管刘多惠早几个月前就别扭着主动到我面前给我澄清所谓事实,我还是无法把过去种种一笔勾销,我对她的心情,就跟对着周唯仍存有芥蒂是一样样的,可我又不得不承认,我对她同样的无法真正硬起心肠。

    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是个有着七情六欲并且无法时时刻刻让理智凌驾所有的普通人,我对这样偶尔感性的自己无可奈何,我于是面前扯动嘴角:“拿过来,我听听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眉头轻蹙,周唯迟疑着把手机递到了我手里。

    我凝他一眼,然后心不在焉般将手机听筒处与耳朵帖得很近,我静默,甚至有意识的屏住呼吸。

    那头亦然是沉寂一小会,刘多惠的声音缓缓传来:“刘多安,我…..那个….我现在人在机场这边,我要去加拿大,手续啥的都办好了,后面会一直一直的在那边,再回来深圳的可能性不太大,我们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我本来,想让周先生代为转告,但既然他和你在一起,那我就自己给你说好了。刘多安,其实我…..算了,矫情的话我不知从何说起,我觉得那些话太酸了,张不开这个嘴。我就这么说吧,这些年以来,我被人顾媛顾媛的叫,我其实是很容易就忘掉我是刘多惠这个基本的事实,我也渐渐承认刘多惠死了这个事实,但是….说好不矫情又有些偏了。就是那个啥,谢谢你一直记得刘多惠,谢谢你一直让她活着没倒下。现在,我算是看开了,刘多惠是死了,而顾媛就是她的新生,那么刘多安,你也别再纠结于过去,你也放过你自己吧。其实那天在山上,我被扔下那一刻,我还有点点意识的,我有听到你哭得特别惨的声音,我之所以故意忽略这个事实,那是因为我若是不找个人来恨,全心全意的去恨,我熬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任何一个雷雨天。黄芳和刘多明,他们俩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资格被我牢记甚至刻到骨子里,所以你成了最合适我去痛恨的人。现在,我新生了,刘多安你也放开你自己,好好过日子吧。”

    停了停,刘多惠又说:“你照顾好自己吧,对自己好点,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对自己好点,多给自己买点衣服,你不要再攒钱了,不要再对钱执念了,我们都放下,都放过自己吧。我给你发了个快递,你明天就能收到。就这样,我挂了,我妈上洗手间,她快回来了。”

    不等我应话,刘多惠还真是直接掐断了这通电话。

    那头连连作响的嘟嘟声,混合着刘多惠的话回荡在我的耳蜗里,我直接被带入茫然无措的状态。

    我正晕晕沉沉间,周唯叫我:“刘多安?刘多安?”

    就像是被人掐了一把,我猛的从失神中抽离出来,我捏着周唯的手机滞有几秒,我递回去给他:“她那边,把电话挂了。”

    刻意的避开着我的手,周唯靠着半悬空把手机拿了回去,他看着我,有些小心翼翼的说:“刘多安,你咋了?她忽然找来,没别的事吧?”

    我摇头:“她移民了,给我道别。”

    长长哦了一声,周唯若有所思一阵,他冷不防问:“那你想不想去送送她?”

    抿着唇,拳头握起又松开,我勉强笑了笑:“不想。由得她去吧。我和她已经无法回到过去,强行的亲近,只会使得我与她同样不自在。就这样,就挺好了。她有她的康庄大道可走,我有我的独木桥可行,就这样挺好。已经回不去的过去,没有必要强和掰回来了。”

    脸色一下子焉了,周唯更是如履薄冰的阵势,他的声音顿时弱了几个度:“刘多安,我特别对不起你。”

    他以前给我道歉的时候,语气也是挺真诚的,但或是今晚这个时机好,我在听完刘多惠那一番坦荡的推心置腹之后,内心被更多感性占领,而理性被压制的情况下,我更容易将致歉听进去,我也终于可以直面回应他:“那是,你对不起我的事多了去。尤其是你明明知道刘多惠是我不忍硬碰的逆鳞,你还要联合她给我刮鳞,你这是揪住我哪里痛就刺我哪里,就你做的那些事水洗都洗不清,倒再多洗洁精也洗不白,我愿意给你个机会,是看在你为我差点丢命的份上。可是我那一时的触动,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我更不知道后面我能不能彻彻底底放下你给我制造出来的那些伤疤,反正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后面,倘若我真无法勉强自己与你继续往下走,那我也没办法了,我不会勉强我自己陪你浪费时间,毕竟我还年轻,我不想过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破日子。我这算是丑话先说前头。”

    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周唯连声附和我:“我知道我知道,刘多安我肯定会好好表现的。”

    眼看随着我们把话摊开来说,周唯的表现算是可圈可点,他挺认真挺正经与我探讨着,而我尽管嘴上豁达,我内心深处仍然为刘多惠的离去感到失落和怅然,我怕我沉默下来时间更是煎熬,我干脆扯开所有顾虑,打算就此顺势与周唯掰一掰历史遗留下来的糊涂账。

    坐正身体,我把目光往他脸上聚焦,我盯着他看了越半分钟,直看得他有些无所适从,我这才稍稍收敛一下自己的肆意,我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被我握起蜷缩一团:“周唯,我有个事要问你,我要听真话。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已经和你暂时讲和,我会既往不咎,但我需要知道实情。”

    还是保持着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状态,周唯停住筷子:“行,你问,我肯定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撒谎的。”

    勾起唇来,我沉声说:“就你发神经病的那段时间,有晚你不是让刘钢把我弄到你爸的祭祀地,冲突过后你把我撇下自己开车走了,那时候是不是你找了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在路上拦截我?”

    周唯眉宇间的皱褶就像是一座栾叠不绝的山峰,他主动迎上我的眼眸与我对视:“不是我!”

    先是有一丢丢的轻松感在心头蔓延开来,却很快又有心的狐疑混合着拨不开迷雾的烦躁充溢着,我慢声说:“那俩个陌生男人,说是你把他们找来的。他们很直接说是你让他们来陪我玩。”

    “真的不是我!我那时候虽然矛盾,我发起神经来,确实也忍不住跟你有些肢体上的冲突,但我绝对不可能找别的男人来什么你。就说找陈国全那次,我也是有人给我发你和罗智中一同进去酒店房间几个小时才出来的照片,我火大,觉得你刀枪不入的我又挫败,我没辙了才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招。”

    两只手胶合在一起,周唯的手指就像盘曲着的树根,他有些心有余悸的模样:“第二天你醒来,你要自杀,把我给吓到了。我那时候意识到自己过火了,我真太怕你想不开走上不归路,我知道你性子很倔很要强,我就赶紧用话激了你一下,还好凑效了。”

    他这话里面,我想要吐槽的点实在太多,我随随便便挑一个字出来,都能骂他三百个回合,我没那么长气,更何况我的关注点被他连带出来的信息量给引了过去:“有人给你发照片?发照片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停了停,我忍不住骂:“你的智商,是被狗咬过还是被猪啃过,这么刻意的有人给你发照片,你就不会动动脑子想想这一切合不合逻辑,你就被人牵着个鼻子走,专干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破事,你这样的傻逼,其实最适合孤独终老。”

    “暂时还不知道。那些照片,是通过隐藏IP发来的匿名邮件,而且时效性很短,还不允许下载,我看完来不及按图索骥抽丝剥茧,那些信息就会失效蒸发,一丁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我前些时间已经安排刘钢去打点,他还没给我回馈。”

    就像被晒了一个下午的白菜帮子,周唯焉巴巴的:“其实我那时候是有察觉不太对路子,可我一看到你和罗智中混一块,我就气不打一处,吃醋使得我被猪油糊心,眼瞎脑抽,气度全无,反正就没一件落好的。”

    眉头深锁,我闷声说:“我越来越觉得凌乱了。这样吧,我们一件件的来说。首先,你那晚是没找男人在路上拦我,那么就是有人给我挖了这个坑,然后把这个锅扣到了你的头上。我的问题来了,当晚我被刘钢带走,那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事,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那事就成定局,那么到底是谁,能提前截取一切风声,在路上掐着时间布置好坑等我跳呢?我能确定的是,若是那晚你没有回过头来带我走,单凭我一个人,我未必能从中脱逃。给我设计这种种待遇的人,是很恶毒的想要我死,没给我留余地。就算那人最近似乎没对我再作出什么动作,我也必须要把人拎出来。被躲在暗处的人戳后脑勺各种使坏这事,我咽不下去,我必须以牙还牙。”

    略有所思片刻,周唯刚刚还无害澄明的双眸里有一闪而过的狠辣光芒,他却是很快收敛住,他说:“刘多安,这事你没点头绪比较难展开,还是让刘钢去打点,他门道多,你就别淌这浑水了。你要是不参与,实在放不下,回头等刘钢把人掘出来,我再带你过过瘾。”

    说实话,若是我没有碰见刘钢和谢薇在一起推心置腹各种倾吐,我主观上还是会认为刘钢是一个靠谱并且足够忠诚的人,然而我一旦见他和谢薇这种人沾上点关系,他在我这里的可信度就此大打折扣,我当然不敢无凭无据怀疑那俩个拦截我的大汉是他的安排,可我总是忍不住想该不会是他透露了风声,把我当时的位置信息透露给了想置我死地的人。

    然而我也深刻知道刘钢在周唯的事业宏图里面占据着什么位置,我手上连一条毛都没有的情况下,我不能乱扯犊子,我只能使点旁敲侧击的套路:“哦,让刘钢去跟是吧?那大概多久能有结果,这个好预估吗。还有周唯你之前让他去揪给你发照片那人,听你语气似乎很久没出结果哩,会不会是刘钢太忙顾不上啊?他要是实在忙得慌,我最近不是正好辞职了,我时间有松动,还不如我自己去搞算了。”

    视线倏的凝成团,周唯目不转睛看着我,他似乎是稍稍权衡了一下,说:“刘多安,你是觉得刘钢有异常?”

    我自信我刚刚说那些话,不管是语气和尺度都拿捏得宜,我是不知这个智商曾经一度掉线的男人,怎么就忽然变得超神起来,他能在没有多少端倪的情况下直戳重点,不过他既然是主动提出这个点,也避免我各种酝酿之后还是未必可以撇清的尴尬,我于是点头:“我只是认为,尽管你之前曾经发神经到不行,但你要折磨我,也不至于是拿个小喇叭嚷嚷着人尽皆知,你让刘钢来把我带走,这知情的人,在原则上就只有你和刘钢,既然不是你在那段荒无人烟的路上找我截我,那疑点就落到了刘钢身上。当然疑点利益归于被疑人,在没证没据的情况下,我不能多说什么,但我或是这段时间被搞得怕了,我觉得人心隔肚皮,不管是身边多亲近的人都好,有所保留不是什么坏事。当然,刘钢对我不抱善意,未必就是与你对立的立场,他或是想为你好。”

    “刘钢跟着我很多年,我跟他的关系,与我跟王恒的关系同理。”

    抬了抬眼帘,周唯语气加重:“不过,倘若他与你是对立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将会成为我的敌人。刘多安,这事儿,你也别太操心,你刚刚给我说那晚有人拦你这事,我虽然没第一时间就与你交流我的感受,但我也有新的考量。我现在就给你放话在这里,不管这个事情背后那个推手是谁,也不管他与我关系如何,只要我确定他就是对你恶意满满的那个人,我不会只让他以牙还牙那么轻松。”

    一时间接受太多信息量,我有些不好消化,脑瓜疼到不行,我用手撑着揉了揉额头:“那些再说吧。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把人揪出来。今天太奔波了,累得慌,我脑瓜有些疼,你快吃完,我洗完碗,要去洗个热水澡醒醒神。”

    哦了声,周唯埋下脸去,他风卷残云般不多时就让碟子见了底,他仗着手长,把我用过的碟子拿去垒在一块,他说:“刘多安,你做饭我洗碗咯,不能老啥活都让你一个人干咯,你有没有大点的拖鞋给我双,我起来一下。”

    我给他瞪眼:“起你大爷,你别傻逼逼的把伤口扯开了,完了又得被拎去抢救一趟。你这次要是被抢救,我懒得去看了,我直接去庙里烧香祈福,祈求老天爷干脆把你收了得了。矫情个什么劲啊真是的。”

    被我骂得狗血淋头,周唯却是颇为受用:“刘多安,我一听你骂我,我就贼放心,你这必须是没把我当外人了,才愿意骂我咯。”

    特别嫌弃的剜他一眼,我冷淡道:“嗬,别拿你这副嬉皮笑脸的傻样对着我。”

    “欸呀,我就是一头没大脑的猪,就你刘多安这样的姑娘,浑身上下唯一的缺点就是长得太漂亮了而已嘛,就你这样的,我还误会你。”

    前半截是明显的套路马屁话,周唯后面却是切换得特别快,他突兀变得分外认真:“所以刘多安,我的后半生是要留着命来给你做牛做马的,我得好好活着的。”

    不知我是不是有毛病,我这都快累挂,我这瞅着他这么认真,我一时脑抽又新开一个话题:“周唯,其实我有一丢丢好奇,你那时候那么铁板钉钉,你对我那么恨之入骨,你是怎么说服自己那么迅速的从对我的痛恨里抽离出来的?是因为你在发神经把我摔在地上,致使我失去孩子,你对我愧疚,觉得这是一命抵一命了,你把前尘旧账一笔勾销了,才把一切翻篇过去?”

    嘴角抽了抽,周唯有些不自在的耸了耸肩,他很快呈现出耷拉着的状态:“刘多安….我当时不知你怀孕了,而且我….我那时也没想过要摔死你,我就是想把你丢到床上去,我当时就想着床上够软碰一下没事,但我那时候喝得有些高了,手滑….算了我说再多也没法洗白我自己,我其实当时,被吓傻了,酒也全被吓醒了。我一看到你身下冒血,你说孩子什么的,我都还是没反应过来,我那时候大脑里面一片空白,以为我是把你摔哪里破了流血了,我第一时间就被吓傻了都,我是把你送医院抢救,医生说你怀孕了我才反应过来。”

    有些迟疑,周唯缓缓仰起脸来与我对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我也是那时才清醒过来,我他妈就是一纯混蛋。我也在那么顷刻意识到,我和你不在同一个层次之内。”

    抿了抿唇,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持稳:“这话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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