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我会变成一个疯子

    顿时有股周唯是要与我道别的错觉,我连忙要拨开他的摆弄想与他探究一二,然而周唯压根就没给我发表的间隙,他扣住我的后脑勺将我的脸往他的怀里去,他的唇再亦步亦趋袭上来,直接将我揉进了这一场暴风雨里。

    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周唯不停不歇的动作,他的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被拉出模糊感来,我内心持有的疑惑渐渐被蚀骨的冲击刷得无所遁形,我跟随着他的节奏彻底沉湎于奔赴云端。

    反反复复的折腾,周唯终是耗尽力气,他用手半环住我,脸侧半趴在床上,睡得很沉。

    我们差不多睡到十点半才陆续起床,我在化妆的时候周唯就把路线确定了一下,他的意思是我们过去蹦极那边吃了午饭再随便逛逛,再一起去体验双人跳。

    总之我还是那样,不需要我伤脑筋来安排,那我就服从得了,我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了。

    旅游淡季吧,蹦极那边人还是不太多,我们吃完午餐出来,也没怎么排队,就轮到我们了。

    绑好绳子,我往下张望时,我看到脚下那些深渊与空旷,有些莫名紧张,这时周唯来拥住我:“刘多安,咱们跳吧?不过你要是害怕,那就算了。”

    这钱给了票也买了,价格还贼拉的贵,我生怕我越站越久就越不敢跳,到时候拖周唯的后腿不说,还要浪费这票钱,我只得硬着头皮:“跳就跳呗,who怕who啊。”

    目光落在我的鼻翼以下,周唯似笑非笑:“傻妞。”

    我这好不容易鼓起一口气了,我连忙推了推他:“要跳快跳别哔哔。”

    按照这边工作人员教的规范动作,周唯把手放在我的身上,他声线下沉:“刘多安你要实在是怕,可以闭上眼睛。”

    最开始那一跳,大多数是周唯主导,我等到身体腾空往下坠再弹回才蓦然回过神来,我除了心跳得极快以及气息极促,当熬过那些惊慌之后,竟只有与这苍茫大地融合一体的舒畅感。

    我再放目去看周唯的脸。

    他黑茬茬的头发被往后吹,他露出来的发际线逶迤着,即使这样也并未影响他的面容分毫。

    他仍是我深爱的模样。

    情不自禁,我与他目光交缠:“周唯,我爱你。”

    挑眉,周唯笑得含蓄:“我知道。我也爱你。”

    在这般境遇下,我们居然聊得欢起来:“咱们还是生一个孩子呗。”

    表情渐变,周唯欲言又止:“刘多安,呆会咱们回到上面,我有个事想要与你说。”

    我沉不住气:“现在就说啊,咱们又不是被胶布缠住了嘴巴。”

    嘴角浅抽,周唯把我抱得更紧:“不,特别严肃的事,我需要在咱们都特别冷静特别自然的状态下,才能与你说。”

    或是我日渐悲观,我内心竟有不安洋溢起来:“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是坏的拉倒,你可别说,我宁愿我不知道。”

    先是沉默,周唯缓缓搭腔:“上去再说。”

    再无心思感受晃荡在空旷里面的自由感,万般煎熬后我们终于可以脚踏到实地上,我加快步子与周唯并肩而行:“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变得墨迹起来,周唯迈着大步伐:“等等,咱们去个人少的地方再说。”

    停了停,周唯又是改变主意:“算了,刘多安不然咱们回去酒店,回到房间里再说。”

    一路相顾无言,周唯拿着门卡刷开锁的那一刻,我背后的涔涔虚汗已经连绵成片,被房间里面的空调一吹,我打了个寒颤,我就此止步:“周唯,你想说什么,你倒是快说了。”

    将门卡随手放到玄关处的桌子上,周唯垂着眼帘扫了扫我,他突兀张开双手对着我就是一个熊抱,他用在手臂上面的力道还越来越重,他直勒得我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他才缓缓松开我,他后退两步,深呼吸,尔后他一字一顿:“刘多安,我们,离婚吧。”

    就跟有一座大山劈头盖脑朝我压了过来,我差点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东倒西歪,我的脊梁上寒意更甚,仿佛增了几倍,冷冰冰的刺入我的骨骼腐蚀着我的灵魂,我呆若木鸡良久才从混沌里重回人间,我瞪了他一眼,我故作镇定:“你这个玩笑开得特别失败,一点都不好笑。”

    眉宇里有皱意深锁,周唯的双眸被让我望不穿看不透的层层雾霭抢占了所有,他的视线涣散着从我的脸上掠过,过了一会又被聚敛起来与我四目相对,周唯的语调低垂得仿佛匍匐在地板上,沾了满满的灰:“刘多安,我是说认真的,我们离婚。结束这段旅游之后,我们就去把这事办一办。关于财产上面的划分,我名下所有流动现金以及所有房产商铺等等物业,都归你….”

    死死的捏住拳头,我将自己的唇咬得破了皮,有淡淡的血腥味朝着口腔里面冲去,呛得我鼻子一阵阵发酸,我打断了他:“你大爷,谁踏马的稀罕你那几个臭钱。周唯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有病!你几个月前是怎么说的?你重新追我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那时候说得多好听啊,你说什么往后余生你都要怎么怎么着我,你踏马的是猴子派来给我搞笑的逗比吗,这才过了多久,你就跟我提离婚!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是,我是有病。”

    迷雾重重的双眼里,终是有黯然的情绪堆砌,周唯两手交织起来,他似乎在拼尽全力的忍耐,可即使如此他的声音还是已然打颤:“刘多安,我有精神分裂症。已经确诊了。我现在已经出现了幻听,并伴有被害妄想症,慢慢的我还会变得越来越暴怒,还有可能伴随着我无意识的暴力倾向,我的情况只会朝越来越糟糕的境地去推进。医生给我的建议是,我该尽快入院接受治疗。所以刘多安,我们离婚吧。你还年轻,你离开我,你后面还有好日子过。我也会在我还清醒的这段时间内,尽我全力帮你安排后以后的种种。你若是不想再待在深圳,想到别处重新开始,我都可以去打点。”

    如遭雷击,我整个人呆滞在地,我半响才缓过劲来,我跌跌撞撞朝周唯走开:“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要听,那医生肯定是庸医,他一定是看错了,你现在看起来那么阳光那么健康,你怎么可能会得那种病。周唯咱们先不能自乱阵脚,咱们不要在这里耗费时间了,咱们回去,再去找更好的医院更好的医生,咱们去做复查,之前那些肯定是误判,那一定是误判….”

    极速后退着,周唯以比我还快的速度避开了我的手,他的表情在我的眼睛里面渐渐模糊,只有他的声音,他浑厚得时常让我沉迷的声音,满满的残酷:“那个医生,是我爸生前一直用开的医生,他在国内外,都有一定的权威。他从业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误判过。”

    就像气球一样,被人在我身上戳了很多个小洞,我身上的力量于是不断朝着外面溢泄,我越发无力,我继续迈开步子的时候脚下一个打滑,我整个人就此摔蹲下去膝盖先着地,我顾不上那些钝痛,我正要爬起来,周唯他终于主动过来与我接触,他将我拉了起来:“刘多安你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里….”

    不等他说完,我双手就勾过去挂在他的脖子上,我隐忍的万般艰难的眼泪纷纷扬扬沾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下滑:“周唯,我不要离婚,我要和你在一起,你生病了,咱们就去治,现在医学那么昌明那么先进,这肯定能治好的,咱们首先不能悲观消极,要乐观要积极,回头你把那个医生带给我认识认识,我问问他平常要注意点啥,我不忙工作了,我专门照顾你,我肯定能把你养好的。周唯你别想着跟我离婚,我不可能答应跟你离婚的,这事没门!你不要打这样的主意,当初是你就差跪下来求我与你在一起,我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可能有再放过你的打算,你想要从我身边逃开,等我死了再说吧。”

    在这热情似火的酷夏里,周唯浑身散着凉意,他与我贴起来的肌肤全是一片冷冷冰冰寒得刺骨,他迟钝一会还是想要将我从他身上掰下来:“刘多安,你别闹了。你现在是还没意识到精神分裂意味着什么。我会慢慢慢慢的陷入越来越严重的幻觉,我会有幻听,我还可能有抑郁症,哪怕你只是一个很细碎的小动作,都有可能激发我的疯狂反应,我可能会越来越执拗,我的脾气还会越来越坏,我会莫名其妙的开始暴怒不止,我还会暴走,甚至我可能会在夜半醒来忽然忘掉你是我最亲密的爱人,我会怀疑你想要害我。我会慢慢的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怕,我会慢慢的毁掉你所有的生活,我会慢慢慢慢的不但不能再照顾你,我还会成为伤害你的疯子。刘多安,我会变成一个行动不受意识控制的疯子,我会变成一个疯子,我会毁掉你的所有,我们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将你我隔离开来,我们离了婚,你还年轻你还可以去找一个好男人….”

    眼眶被眼泪腌得咸涩发疼,我固执的抵抗着周唯那些妄图想要将我与他身体分离的动作,我卯足劲的还是想要拥抱他:“我不需要提前去预知可能发生的后果,我只知道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我只知道我不可能在你生病的时候抛开你离开。周唯你别扯那些混蛋话,什么我还年轻我还可以去找一个好男人,你放屁!你不算是好,不算是差,你不完美,同样我也有缺点,我们经历过误会与对峙,有过互相伤害也历经过生死,这世界上只有唯一一个人,与我的人生那么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我不可能放开你,你就死了这条所谓为我好的心!我不需要你那么深思熟虑为我好,我不需要你这般老谋深算为我好,我知道怎么样的选择对我自己才再好,你没法帮我做决定!我不可能离婚,永远都不可能!”

    恨不得手上能沾点强力胶水,这样我就可以将我的手死死黏在周唯的身上让他摘不下来,无奈这时的我除了两手空荡的风,我什么也没有,我只能将自己的身体往周唯的怀里拱,我不断扎来团去,可越是这样我越能感受到周唯那些决绝,任我多么努力想要与他接近,他那双温暖而有力的臂膀,却再也没有主动的热切来拥抱我。

    心如有兵荒与马乱,它摇摇欲坠得仿佛只需要一根稻草就能压得稀巴烂,我抓住周唯颓然无力的手疯了般往我的腰上放:“周唯,就当我求你了,我求你,我求求你打消想要与我离婚的念头,这是我选的,即使后面有万丈深渊等着我,我仍然会一往无前的,这是我选的,只要是你,只要那个人是你,任何可能需要承受和煎熬的后果,我都可以。让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去看医生,你住院了我去照顾你,只要咱们配合治疗,你总有一天会痊愈的,周唯你不能那么早就放弃治愈的希望。”

    那种僵滞的状态在周唯的身上逗留了一小会,他面部丰富的表情渐渐褪去,不久后他的嘴角只剩下一片凛然的冷,周唯用特别大的手劲,将我挂在他身上的手指一根根的掰下来,他冷不丁抬起他几日前受过伤的手腕,他的眼瞳涣散周游到别处才又落我身上,他咬了咬牙:“刘多安你这个傻子,你自己看看我这里,你自己看看我这里,我现在可以坦白告诉你,我这个伤口,不是我不小心划破的,那是我刻意拿着刀子往上面扎的,我第一刀没扎破,第二刀找到经验了一下刀就破皮了,我看到那些鲜血冒出来的那一瞬间,我所有的紧绷都得到了缓解和松弛!我已经有自残倾向了刘多安!我现在还只是自残,你再不赶紧离我远远的,可能某一天我手里面的刀子,就是扎在你的身上!你到底懂不懂!你害怕不害怕,是你的事,这确实没毛病,可我害怕我终有一天,会忍不住手再对你行凶!刘多安我给你制造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自私的毁掉你下半辈子的生活了!”

    将我拨了又推开,周唯突兀的双膝朝向地面,他扑通的一声,竟是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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