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沉默了将近有半分钟的光景,周唯声调轻得有些飘忽:“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毛病肯定是出在我身上,应该是我不正常,才影响到孩子不正常,对不起了刘多安。这一切都怪我了,你是跟我在一起,才没有好日子过,你就是因为跟着我,才不能顺心如意。”

    鼻子一酸,眼泪它不听安排的狂飙出来,我想要伸手去捂,已经是迟了一步,那些一跑出来就变得冷冰冰的液体穿过我的手指缝隙,迷了我的双眼,这让我看不到周唯的表情,也对眼前的一切充满着迷惘和恐慌,我半响才有心无力的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僵在原地一阵,周唯慢慢凑上来,他还是不太利索的拥住我的肩膀:“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你害怕,那咱们先不做,咱们先回家。等你想好了,不怕了,咱们再来。”

    早上淅沥沥的雨,早变作了暴雨倾盆,回家的路上车变得更塞,我与周唯窝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谁都没说话,越是安静我的心越像是缺开了个口子。我只能掰着我的指甲来打发掉这些要让我窒息的氛围。

    回到家,我见周唯状态低迷,我只能把咽喉里所有苦涩尽数吞下,我主动没话找话与他东扯西扯,但是不管我如何努力,周唯都是焉焉的样子,我或是太累了,我放弃了这一场可笑的挣扎。

    洗完澡之后,我靠着床头抱着双膝等着周唯,他许久才从浴室里面出来,他那一身水汽扑面而来,他弯腰从我旁边取走了其中一个枕头:“刘多安,我到隔壁睡去,大床给你,你躺着也舒服点。”

    我握起拳头,被我抠得坑坑洼洼的指甲戳得我手心硬生生的疼,再加上那细汗缠绵,我到力竭才能松开手:“我现在需要你,你在我旁边,我就舒服了。”

    “不,其实刘多安,你并没有那么需要我,你大概只是习惯和依赖,你今天心情也不好,我省得我不小心说错话害你更不高兴,咱们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周唯把枕头搂得极紧:“你快些睡。别想太多。”

    鼻子酸意联袂,我其实特别想问出口来,我想问周唯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还想问周唯你是不是寻思着孩子留不住了,你就想要离开我,我也想问周唯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在酝酿着离开我的步伐,我有太多太多的想问,但到底这些话只能被我埋在心底里永世不得超生。

    我怕我再失控一次,我再口无遮拦,我会把周唯推向他没有办法走出来的死角。

    从来没有过的孤独感席卷了我,我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那样感觉自己是在孤军奋战,我就像无枝可依的浮萍,只能是随着周唯海一样壮阔的波澜把我推来移去,我累得嘴巴里生出一整个沙漠,干涸龟裂,我良久只能是吐露出俩字:“好的。”

    没再说什么,周唯转身大步流星离我远去,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出淡淡的怅然,他最后给我拉上了门。

    反扑着脸扣在枕头上倒躺在床上,我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拼了命似的把那里要发出来的呜咽声摁了下去,然而我这个行动并未能按捺住我的眼泪,它们从眼角奔腾得像一条畅快的小溪,越是汇聚越是恢弘。

    我一夜无眠。

    即使到了天亮,我还是睡意全无,可我不愿意起床,我就闭着眼睛和越来越强烈的光线死磕着,僵持不下。

    我不知道周唯是早就醒了还是现在才醒,总之他进来拍我的肩膀时说:“刘多安,起床了,都快十点了,起来吃点东西。”

    占据着背对他的优势,我咬住唇,死不吭声。

    周唯又是轻拍了我一把:“刘多安,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了。听话,起来。”

    撑不住他几次三番的叫唤,我一开口嗓子全沙哑了:“我不饿。”

    “不饿也起来吃点。”

    拍我的动作滞了滞,周唯用像拉家常说今天天气咋样的平淡口吻说:“吃完,你要是想继续睡那你就睡,咱们下午再去办离婚手续。”

    他这话,无疑就像一根坚硬冰冷的棍子,撬开也搅碎了我的心,我猛的坐起来对上他的眸:“你说什么?”

    面色如常,周唯眼皮子淡淡动了动:“我让你起来吃东西,你这样不吃不喝不行,会熬坏身体。”

    仿佛我与他已是没有相关的陌生人,周唯的语气里充满着冷淡的疏远,这更将我推向茫然无措的境地,我下意识把手放在腹间:“我是问你最后一句。”

    “哦,我是说,晚点我们跑民政局一趟把婚离了。我已经做好决定了,刘多安你不要多说了。”

    目光循着我的手落在我的肚子上,周唯很快把脸转向了别处:“至于你做流产手术这事,我照管的。你哪天做好了心理准备,你没那么怕了,你告诉我,我会安排好一切,不用你操心。离婚是一码子事,该是我尽到的责任,我是不会推脱的。”

    即使我早在周唯这几天的异常里嗅到他又想要离开我的味道,可当这一切被他摊开着摆在我的面前,我的心仍然像是被他放在棒下重捶,我捏起两边拳头死死忍住眼泪:“周唯,请问我做错了什么,我这几天是做了什么让你那么不满意,让你再一次执意要离开我。还是说你之前一直没走,是因为我怀孕了,你怕扔下我这孤儿寡母,现在你发现我腹中的孩子不正常,这正好遂了你的意,我打掉孩子,你和我离婚,一了百了一拍两散是不是?”

    像他那么能说的人,像他那么时常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人,他在我这一声声的问责里,只是沉默以对。

    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我也有自己难以抑制的疲惫和破碎,我在他的一声不吭里看够了我的自讨没趣和无能为力,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要离可以,你绑着我去吧,带把菜刀,到了现场你拿刀架着我的脖子逼我,可能我会因为怕死而给你签那个字。”

    寂静了两三分钟,周唯缓缓上前抱住我肩膀,他娓娓道来:“刘多安,我没有要离开你的意思,怪我刚刚没把话给你说清楚。我现在这个病,是没被公开出去,但纸有包不住火的那天,这事迟早会让别人知道了去。我之前私底下入了些万盟的股份,我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前些天已经安排把这些转到你名下,还有我手上的物业基金等等,我已经全部转移到你名下,毕竟我不知道我后面情况怎么样,我的主治医生也提醒我,我可能有因为情绪过激引发猝死之类的,我这样做为的是让你有个保障的同时,也不需要被卷入争夺财产的旋涡。尽管我打心里不愿与周天权扯上关系,但在法定意义上,我无法割断与他法律上的维系,哪天我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我打死也不愿把我这些年辛苦打拼攒积下来的东西分他享用,这无疑是对我那些辛苦劳作的践踏。”

    停了停,周唯瞥了我一眼又立马收回目光,他的手柔软许多摊在我肩膀上:“还有一个事就是,我与你办理离婚手续,我把我名下万盟的占有份额转到你名下,哪天情况有变,你可以用这个来自保….”

    心里先是周唯这长篇大论好受一些,紧接着我又从凌乱里捋到自己最关注的点,我徒然变得更紧张起来:“猝死?那医生有说有什么法子可以改善这样的情况吗?周唯你先别说那些,钱不钱的先不要说,不然你安排我和你的主治医生见一面,我想我有必要跟他碰一碰,我向他咨询一下如何才能更好照顾到你…”

    “医生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刘多安你没必要那么激动。我的主治医生是个外国人,他只会说英语和葡萄牙语,你和他交流不到一块去的。咱们说回正经事。”

    改而用双手两两扶住我的肩膀,周唯语气极其认真:“我刚刚话还没说完,我走这一步棋,除了让你能有自保的能力,我也是为了让你掌握与周天权谈判交涉的筹码。哪天我若是被周天权拿捏住,你可以用这些东西来帮我。刘多安,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我也有自己顾及不到的地方,我也想给自己一条后路,除了你,我不信任何你。所以咱们这个婚,是要离的,这是为你好也为我好。”

    周唯说得太像那么一回事了,我内心的顾虑被消掉大半,我半信半疑着:“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骗我?还有你意思是你要给我万盟的股份?那我有了股份,按理说周天权不是得对付我吗?还是说那个份额,刚好足够制衡周天权?”

    “后者,那个份额,既可以拉周天权下马,也可以助他稳坐泰山。”

    抬手,周唯戳了戳眉额:“之前爷爷让我入驻万盟,他拿了6.8%给我作为抓持的诚意,我后面通过暗地途径慢慢累积,吸入了19.1,这样一来我手上就有25.9%的抓持,比周天权只是少那么一丢丢而已。现在万盟,除了周天权是掌握着29.6%,谢德前阵子被我找人洗了牌,他为了填补窟窿,现在手上只有3.2的掌持,这样就算是周天权和谢德联合起来,也不能完全说得了事,所以现在周天权的处境,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随时有被拉下来的可能性。”

    感觉脑子变得有些不太够用,我在心里盘算了好一阵,我才能勉强跟上周唯的节奏:“我刚刚算了算,就按照你说的这个数值,你有25.9,周天权有29.6,这样加起来都六十出头了,再减掉谢德那个数,散在别人手里的份额也就三十多了,那不管怎么说周天权也不至于那么容易被拉下来,毕竟他被拉了下来,谁那么能啊,可以顶上去啊。”

    抿嘴轻轻一笑,周唯语气淡淡:“现在万盟的局势不一样了,我并没有25.9了,一年内只能转让25%及以下,我就把其中25%给你了。”

    我还是懵逼到不行:“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拿着这鸡毛当令箭,把周天权挤掉?这天方夜谭吗,我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过万盟的运营管理,就算周天权捅破天了,也轮不到我吧。”

    “万盟本来就是做的信息传播,需要不断注入新鲜血液,周天权对于这个年轻活力的行业来说,他已经老了。”

    缓缓将手移放在我的头顶上轻摸了两把,周唯淡淡的语气里有些运筹帷幄的自负:“再说了,我想让他坐稳他就能坐稳,我想让他下来他就下来,我现在没动他,只不过是我身体吃不消,我不想硬扛着,我更不想把你推出去蹚浑水,周天权是有些勉强,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能稳住万盟局势,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他继续当大王吧。”

    长长吁了一口气,周唯语速更慢:“不过防着他,并随时有击倒他的能力,这是必须的,这不,咱们离了婚,你手上掌握着万盟的半壁江山,万盟要没重大变故,咱们就是坐享每年优厚的红利,若是哪天周天权玩出火来了,也能将这个制衡他。刘多安,这个局我布了很久,也做了很多事来促成,所以你别给我拖后腿咯。咱们麻溜的今天去把婚离了,这个局就算是完满了。”

    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底,我就怕你丫为了骗我去离婚,能编出一本故事汇来。”

    咧嘴笑,周唯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子:“拉倒,你长那么好看,又对我那么好,我哪里舍得离婚,我巴不得我赶紧好起来,等你调养好身体,咱们再要一个娃。你不是听林医生说了,很多宝妈刚开始没经验怀的孩子不好,后面调理了许多怀上双胞胎的,咱们也朝这个目标前进,争取弄个龙凤胎,一步到位。”

    打铁趁热似的,周唯继续轰炸我的理智:“只有感情没到位的夫妻,才需要用那一纸婚书来相互束缚,刘多安咱们不一样嘛,以咱们之间雷打不动风吹不倒的感情,有证没证不都一个样。再说离婚了,该没安全感的人是我嘛,我所有资产全转移到你名下,我现在就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破落户,我还得巴着你才有口饭吃,我还怕你拿了钱踹掉我去找小白脸呢,你怕啥嘛是吧。”

    “没有,我就是觉得周唯你这几天怪怪的,你又是陪我玩,又是要给我拍照,查出孩子不好,你特别冷静,你好像迫不及待想要我赶紧弄掉孩子终结这一切。还有你刚刚给我说要离婚的时候,你的语气特别冷漠的感觉,我就在寻思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要离开我。你刚刚哔哔哔说了那么多,你说得挺像真的,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嘀咕,不然这事也先放放。”

    掀开被子,我爬下床,我故作漫不经心的岔开话题:“我饿了,有啥好吃的?”

    伸出手来轻扶我一把,周唯勉强笑了笑:“有,既然饿了,那就先吃东西。”

    没再提一句关于刚刚话题,周唯拉着我出到饭厅,我去洗漱一阵子出来,他已经忙前忙后的张罗好了吃喝,他似乎胃口不错,他一口气喝了三碗白粥,他平静的状态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吃完早餐,周唯执拗让我一旁休息着,他自己慢悠悠收拾着满桌子的狼藉,他冷不防以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刘多安,其实我的主治医生也是建议我尽快离婚。”

    我感到莫名其妙:“那你的主治医生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你这样说,我忽然有些质疑你那个主治医生的专业性,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医生不都该是希望病患的家庭和睦,家人能在当中发挥积极效应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医生还能怂恿你离婚的?”

    “不是,医生的主要考虑方向,还是以给我松绑解放作主导位置,他认为我太看重家庭责任感,这容易增加我的心理负担,我若是从这一旋涡里面跳出来,或者会好一些。我主治医生认为我在履行家庭义务时,太能拗,把自己给拗了进去,他希望我能稍稍退一步,可能这样对我病情的控制更有好处….”

    他话说到这里,忽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来打断了周唯,他停了停,转而说:“可能是我买的东西到了,我去开门。”

    周唯一个上前将门打开,我循着他站着的方向投去一瞥,一看到他所谓新买来的好东西,我整个人傻完又愣,我的心还像是被撕出了慢慢的鲜活淋漓,我冲着要把这玩意搬进来的几个小年轻说:“不要把这些东西搬进来,麻烦你们帮我拿去扔到垃圾桶里即可,谢谢!”

    不等那几个小伙子应茬,周唯已经添了两句:“搬进来,这些都是我们要的。”

    我径直上前堵在门口,我再凝眸看向周唯:“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往家里买这样的玩意,是要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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