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只有我像一个傻子似的

    “宝路那个采购主管苏小连,你有印象不,就是那个脸特别臭的女人,整天都像有人欠她几座金山银行没还她那样,天天拉着个驴脸的臭婆娘啊,记得不?”

    张晓媚好一顿艰难的形容之后,她那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啊呀呀,瞧瞧我这脑子,我拍了我的大腿才想起来你肯定认识她啊,你没跟周唯勾搭上之前,你不是宝路的供应商嘛,你当时还提着纸片儿站在那里像个傻蛋等着周唯给你确认什么的,你肯定是认识宝路采购的嘛!我最近脑子不够使了,我老是混乱人物关系,啊哈哈哈。”

    像是有什么绑着心往下坠,我沉嗓:“她怎么?前阵子,周唯把她辞退了。”

    “哦,辞退了啊,干得好啊干得妙,早该弄她了。就她那样的,长得一般吧还不可爱,性格像狗屎一样,她还敢惦记着周唯,姐姐我比她美十倍我都没拿到入场券,她还敢异想天开。”

    嗤之以鼻的表达了好一顿鄙夷,张晓媚正了正声:“我就不吐槽了。我说正经的,我前几天出去玩儿,玩嗨换了几次场子,我后面在布吉夜色那边撞到苏小连和谢薇那个表妹林静书在一块,我这不是爱八卦嘛,我就好奇这牛马不相及的俩人咋能混一块儿玩,我就找了个机会去点了点林静书,嘿哟我后面听着林静书说的,好像是苏小连现在跟着谢薇混吃的混喝的,我怎么就觉得她们这个组合越看越贱,我总觉得这几个女人凑在一块就是不安好心。你自己注意着点吧,贱人跟贱人搭配,经常能散发出神奇功效,指不定她们暗地里就在想着怎么对付你,你好好扛着吧,我看好你,你能逐一熬过贱人的纠缠和挑衅,你就能走上神坛了。”

    勉强的笑笑,我故作泰然自若:“好的,我会注意,谢谢你了。”

    切了声,张晓媚不知是嘲弄我还是自嘲的笑笑:“也得亏我没有能捞住个多金帅气男人的命,就算让我真得了这么个人,我也未必能从宫斗里面活着出来,我看你这样累得慌,我也不多作要求了,我回头还是找个有钱又无儿无女的老头子得了,希望结婚一年内他挂了,我就能一夜暴富一举上岸,哈哈哈。”

    我还是勉强笑:“嘿嘿。”

    “哦,我讲的笑话不好笑啊,那算了,我就没幽默细胞。”

    张晓媚顿了顿:“那我挂了。”

    说到做到,没隔一秒,只有嘟嘟声来回应我。

    苦笑两声,我给张晓媚发完地址,就把手机丢到一旁,思绪的潮水却是挥之不去。

    我早能想到苏小连从宝路离开之后,她会是把这笔账算我头上,可我没想到她整天那副清高得不可一世的傻逼样,她能愿意屈居在谢薇之下。

    不过想来以苏小连的智商,她倒是在谢薇之上,她们现在凑堆了,只会生出更多的幺蛾子来,我后面需要小心的地方还是多的是。

    心累到极点,我又一次趴死在沙发上不愿动弹。

    大概是十点出头,周唯才回来,他除了带回一大摞照片,还有好几个空着的相册,他愣是没听我催去洗澡,他而是拿了条毛巾蘸湿了把那些相册轮着页翻开擦拭了遍,再小心翼翼的把每张照片轻轻塞进去,他还要拿着钢笔在每一页最下角的纸片上写上字。

    见他做得那么认真,我被感染,我凑上去想帮忙,周唯把我给拒绝了,说什么都不让我动。

    热脸贴了冷屁股,我只得幽幽然先去洗澡。

    我洗好出来,周唯已经把照片折腾好并将一切收拾妥当,他让我先睡,而他转身钻进浴室里各种慢腾腾老半天不出来,我眼看着时间快到零点,我有些沉不住气的去敲他的门:“周唯?你进去那么久了,差不多得了,洗太久也不好。”

    “快了,你快先去睡。”

    语气潦草而含糊,周唯加了一句:“你快去咯,我等会还有工作要处理。”

    我察觉到周唯这是想要避开我,那些深埋在心底害怕失去他的恐惧感让我草木皆兵,我隔着厚厚的一堵门:“你出去洗照片那阵子,我躺了会,现在精神了,我还睡不着,你出来呗,你出来我陪着你干活。”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这话让他改变了主意,周唯在里面寂静一会儿,他缓慢打开门来:“算了,很晚了,睡吧。”

    我抓上他的胳膊:“你要陪着我。”

    各怀心事吧,周唯与我并排躺在床上,他和我一样样的凝望着天花板长达五分钟之久,他用情绪尽褪的平淡嗓音:“刘多安,明天咱们该去拿体检报告了。”

    早几个小时前我就自行记起了这个事,于是周唯提起,我还能平静以对:“我知道,我记着的。”

    或是有些迟疑,周唯的手停顿许久才落于我手背上:“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拿的报告还是证实这个胎儿有些异常,那你想怎么办?”

    心几度沉浮着最终彻底落到低谷,我很是无力的用虚幻的乐观来麻痹自己:“一般做产检,都是虚惊一场的多,可能头一次体检有问题,做进一步确认的时候又啥事都没有了。我在那些妈妈论坛看过很多帖子,很多妈妈分享产检的经验,差不多都那样。”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别人的经验未必适用在咱们身上,像胎儿发育不良这种事,只有零和百分百的概率,没事就是没事,要真的有事,咱们也不能逃避。”

    周唯抓住我手的力道重了重:“刘多安,你要提前做好应对一切的心理准备….”

    心乱如麻,我反抠他的手掌心:“你别瞎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我有预感孩子没事儿,这是来自妈妈的直觉。”

    不置可否的扯动着嘴角,周唯眼皮子一个收敛:“睡觉吧,明天早起。”

    说完,他松开了我的手,他辗转着翻了个身,以背对着我。

    疲惫充溢着使我没有力气再贴上去抱住他,我停了停,也转了个身,与他背对着背。

    我不知道周唯是几点睡着的,反正我是一直闭着眼睛,睡意却不愿来与我作伴,我数完了绵羊又数了好几吨的水牛,才在夜色过半里勉强进入不太安稳的梦乡。

    醒来时,已经是八点出头,昨天还好好的天气变得阴霾暗沉,我们出门之际,还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坐在副驾座上看着被这一场突如其来弄得车水马龙堵塞不已的大路,再看看周唯沉寂如常的脸庞,我卷着手指握起来,开始封建迷信的祈祷。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是周唯拿着我的诊疗卡去机器上刷了体检报告,他捏在手里带着我就直接去找了他朋友介绍过来的那个主任医生。

    大气都不敢出,我与周唯并排坐在那个一脸严肃的医生面前,我的手心里困出了涔涔密汗。

    终于,那个医生将视线从报告上挪开,她看向我们:“周先生,周太太,我很遗憾,你们这个宝宝通过无创DNA检测,其中18染色体数据异常,我这边的建议是周太太该尽快安排终止妊娠,现在月份还小,对母体伤害也较小….”

    我其中一只手重重捏住周唯的手臂,即使是如此我仍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止不住发抖,我的喉咙干涩着,我连连轻咳了七八声才找到说话的状态,我一开口声音就颤了:“医生,会不会是这个检验结果有问题,又或者是体检报告拿错了,有没有这样的可能?不然我再去做一次体检,我现在就能去,我今天还没吃过东西,我….”

    那医生推了推眼镜架:“周太太,你不要太激动。因为你们是院长这边打过招呼的,我看报告也看得细,你这个多了条染色体,孩子后面极大几率有外表和器官畸形的风险,你就算是冒险把孩子生下来,也是对孩子极大的不负责任。我看你年纪挺轻,你后面养好了身体还能要孩子。每个孩子都是个缘分,这次缘分没到,下次还会回来。我接触好一些患者,刚开始第一胎也是孩子发育不好,后面调养一段时间再怀,也有怀上双胞胎的,后面孩子很健康。”

    腾一声站起来,我推了推周唯的手臂:“周唯,你快和医生说说,看看她能不能再给开个检查单,咱们掏点钱再多做一次体检,我现在就能去抽血,周唯你快和医生说啊。”

    却没有听我的,周唯转而握住我的手,他轻拽着我贴到他身上,他迅速拿起那份体检报告冲着医生说:“林医生,麻烦你开个终止妊娠的手术单给我,要最好的套餐….”

    只觉得是有针刺入了我的耳朵,再越过万千障碍直达我的心里,扎得我五脏六腑痛得发慌,我一时失控忘了周唯是我需要关爱的病人,也忘了这里是医院,我拼命挣扎着从周唯的禁锢里松绑出来,我红着眼瞪着他:“周唯你说的什么屁话!你怎么能那么随随便便的就放弃你的孩子!是不是因为怀着孩子的人不是你,所以你就能那么轻描淡写的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是不是!孩子已经在我身上三个多月了,这几个月我不敢乱跑乱跳,我甚至转个身我都怕颤着他,我有时候也会想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上前一步来,周唯伸出手来搂住我的脖子,他再次将我揽入怀里:“行了行了刘多安,这里是医生的诊疗室,外面还有别人等着看医生,咱们在这里闹,你让林医生怎么做。刚刚你也听医生说了,这个胎儿异常,你把他留下来那是害了孩子,你不能这么任性,咱们听医生的,把孩子做了….”

    泪腺先是被开了个口子一下子绷不住,我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江河奔流不止,我需要用手揉成拳头贴在眼窝子上才能阻止掉大半的迸溅,我卯足劲了浑身的力气又从周唯的包围圈里面溜出来,我扬起脸来以泪眼朦胧对着他:“你怎么那么冷静?其实周唯你早就知道结果了是不是?只有我像一个傻子似的,到了这一刻,再来消化和接受这个残酷事实对不对?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问你话呢,你回答我!”

    蹙眉,周唯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他一个字没说,又合上了。

    或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也或者是我早就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我的情绪更像是一头脱缰的野马般肆意践踏着,我扑上去就揪住了周唯衣领,我蘸含着绝望看着他:“周唯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说话啊,你说话啊你!”

    眉头皱得更深,周唯缓缓点了点头。

    得到了他的答案,这仍然无法止住我盈眶的热泪,也无法止住我对未来的迷惘和绝望,我身体颓然打滑,作势要往地上蹲去。

    眼疾手快伸出手来,周唯扶住我的腰托住我,他匆匆忙忙让医生开单巴拉巴拉的,那个林医生说是做手术之前也得做个术前体检,她刷刷的开了一小沓的单子。

    如同横尸走肉,我被周唯拉着在医院穿梭,那浓浓消毒水气味除了呛得我鼻子发酸,还熏得我眼睛通红,我静默不语着任由做体检的医护人员将我随意摆布。

    终于做完一系列的项目,我虽还没完全消化这一变故,但我的神志已经回来部分,我的嗓子不知何时沙了,我一开口就像是嚼了一把沙子:“周唯,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将那沓体检报告卷起来握得很紧,周唯不太坚定的牵我的手:“你说。”

    我抽回手覆在腹间:“我想别那么急着做手术,下周再做行不行。”

    周唯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他躲避着不与我四目相对:“长痛不如短痛。再说林医生说了月份越小对你伤害越小。”

    我咬唇:“我害怕,我需要一段时间做心理准备。”

    仍然竭力回避与我眼神接触,周唯的调子平稳的没有哪怕一丝的起伏:“刘多安,你刚刚也听到医生说,像做终止妊娠的手术,越快越好,这样对你身体的伤害最小,你也好恢复快一点。”

    唇被我咬得更紧,我直闻到淡淡血腥味儿才给自己做半分松绑,我捋了捋头发,我已经不再奢望周唯能主动与我眼神交织来安抚我,我将脸转了别处:“我说了,我害怕,我想过几天再说,周唯你就听不懂吗,我说我害怕,你听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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