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再来讨论对错已经没有意义

    他这个问题,让我很无语。

    我与他之间经历的种种,早已经沉重得凌驾太多东西,哪能是一个生气或者不生气的伪命题,就能囊括的?

    我很想笑,嘲笑他这一刻的脑残和弱智,可我在这一刻我也很想笑我自己。

    我在遇到他之前,我早早就被生活抽过耳光,我早早就尝过人性强行灌给我的苦酒,我早应该懂得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那颗隔着肚皮的心,我永远不知道它在暗地里藏着什么样的美好交织,也看不透它藏着多少暗涌丑陋,我不该在还没有完完全全看清楚掰透透,我就那么随意将自己的人生交付出去,我更不应该才与他开始,我就沦陷得以为他会是我的一生。

    比起想要嘲笑他,我更想耻笑我自己。

    我对于自己,也没有那么客气,我最终抿着嘴,笑容刻入我的眼眸,它拼命挤压着我的眼部神经,使得它干涩冷硬,雾霭连连。

    更是用力抿着嘴,我终是一言不发,只管把步子迈得更大。

    却是丝毫没有自讨没趣的觉悟,周唯亦步亦趋,他仍然在我耳边聒噪:“刘多安,你是不是在生气,那天我让你考虑罗智中这个事?你是不是认为我不够尊重你,不够尊重我与你的那一段过去?”

    我很想揪住他最后一句话狠狠怼回去,我和你又有什么过去。

    可是我的理智教育我,随他去。

    若我还能与他割据一方战火连绵的争吵,那只能昭示着我并未那么坚决把自己从他赐给我的地狱里面解救出来。

    相比于我到底过得怎么样,我更在意的是,我希望他意识到我刘多安,是真的想要与他划清楚所有界线。

    然而,很明显这个男人他让我的希望落空了。

    周唯他跟得我更紧,他曾经好听得让我醉得一塌糊涂的嗓音,依旧响在我耳际:“刘多安,既然今晚开了这个头,那我就把话说清楚,我的心里面还有你,可我知道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资格再跟你说什么,我也没有脸面要挽回。这段时间我觉得时间很慢,它慢得似乎一分钟被掰成了几百秒,每当我停下来,我就会很容易被记忆拽回去过去,我会一遍遍想我和你之间的相处,我拼命想要把我对你好的那些场景剥离出来放在一旁,看看它们能不能堆积成山,看看它们能不能成为我去向你求和的勇气和底气,但我可悲的发现,我除了看到你做饭被烫到手,我就去学做饭那个事,是我唯一真真正正尝试着去做并且有行动的,其余,我对着你,只有无穷的嘴炮。我为你付出的那么少,我还将你伤害得那么深。我现在晚上时常很晚都不敢闭上眼睛,因为我每每闭上眼睛没有迅速能入睡,我就会很轻易想起那一晚你血水模糊成一片,我想起来还是会头皮发麻,我是个什么混蛋,我害死我们的…..我差点就把你给害死了。”

    我不知道周唯是不是临到后面,他在电光火石间想到“孩子”两字,可能会激起我情绪更迭,或是这也是他挥之不去的心魔,而我还是敏感的被坏情绪渲染,我的理智也被这种病毒迅速侵扰并且中毒身亡,我完全忘记我想要与他撇清关系不再理会他的初衷,我猛的收住脚步,伸出手去抵着他的胸膛就是重重一推:“滚,不要再在我耳边说那些有的没有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感觉到止不住的恶心!”

    然而有时候,事情它总不能朝着我预想中的那般发展,我以为我这么一推,最好是能力道没个轻重的,直接把周唯推飞起来掉进海里喂鱼算了,但是现实却是我那些力道在他这里,渺小得可怕,他非但没有动弹,他还顺势抓住了我的手,他用力一抖再往回扣,我整个人就像风吹柳絮般撞在他的胸膛上。

    手臂飞快环绕上来,周唯下了死力般禁锢着我,他枉顾我所有挣扎一意孤行的将他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他呵出来的热气绕在我耳间灼起一阵滚烫,他继续沉在他的倾说里面不能自拔:“刘多安,我是没有脸乞讨你的原谅。那天你在医院醒来,你不愿意吃喝不愿意配合,我很害怕,我害怕你会因为怨恨我,为了与我对抗,把你自己的身体拖垮,我根本不跟多说什么,也不敢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你后来去了护理中心,我天天在对面拿望眼镜看你,可我不敢去见你,我不敢面对你。我也不敢对你多说一句什么话,似乎所有的旧事重提,对你都是一种刺激。我…..我…..算了,我不对自己做过的错事找借口,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前阵子,我让你考虑罗智中,我说那些话在你听来是有作恶之后还要打着善意的幌子装逼的嫌疑,可是我…..我有些语无伦次了。但是刘多安,我….”

    经过多方挣扎,我终于在这一刻逃得生天,我狠狠踹中了周唯的小腿之后,又用手掐着甩开他环绕着我的手臂,我往后趔趄着从他的怀抱里面冲出来,我第一时间就是把自己身上那一件被他蹭过的小外套脱下来,一把扔在地上,我枉顾从海面吹过来料峭的春寒,我凝住眸子瞪他:“你不要再对我说那么多话了。我也有错的。我错就错在,我当初不该觉也不睡,上网找什么人聊什么天,我当年就该在那些压得我喘息不过来的生活里面发霉腐烂,也不要一时头脑发热的找人聊什么天,我更错在不应该最后只与你一人聊得那么投入,我也错在不该和你见面。若然我当年,能忍一忍那些孤独感,我能忍一忍无数次想要再见到你的冲动,或者我今天,不至于将自己的生活过成这个样子。这些话,我希望我是最后一次跟你说,过去的事,不管你或我错误了多少,都不要再提,不要再拿出来鞭尸。我也烦请周先生你,懂得什么是进退,懂得什么是尊重,也懂得什么叫廉耻。你最好不要再做这种嘴里面承认着自己没脸的话,行为上却没能配合上。请你以后,不要再拿你身体的任何一个位置来触碰我,一根头发也不要,你碰到我,我就会很轻易想起你给我的那些恶心记忆,我又会连同着痛恨曾经智商被摁在地上摩擦的自己。”

    随即弯腰下去,周唯忙不迭捡起我的外套:“刘多安你不要这样,海边冷,快穿上。”

    我冷冷横着他:“你碰过的东西,我不会再要。我宁愿冷死,也不会再要被你碰过的东西。”

    周唯面如灰白:“刘多安,我…..”

    我顷刻打断他:“什么都不要再说。若然你对我有愧,那请你以沉默,来尊重我。你我之间,再来讨论对错,已经没有意义。有些事,过了它该有的时效性,再来作讨论,已经失去意义。”

    眼帘垂下,周唯再小心翼翼抬了抬,他的语调瞬间轻了几个度:“刘多安,我之前不敢与你多说,是你那时情绪脆弱,我怕我说多错多,而且我不太敢确定我后面会不会重蹈覆辙,我怕我离你近一些,我只会使你雪上加霜….我….刘多安我….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弥补你,我….”

    呵呵,他以前不是挺能说,现在来装什么结巴!

    我连连又退两步:“别我我我,你你你,我只想请你闭嘴,放过我吧。放过我,我在这里叩谢。你不要再将我的生活搅得鸡飞狗跳,让我安安静静过好我的日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善意了!”

    撂下这些话,我转身抬脚就走,我穿着的鞋子那尖细的跟敲在木板上,啪啪的闷响灌入我的耳朵里,将来自远处的海风完全盖下去,我沉湎在自己的世界里,走出了栈道再迎着路灯一路向北,我完全忘记自己穿着高跟鞋,我也完全忘了这双新鞋时常割得我有些发疼,我一直走一直走,我以为只要我不断的走,我就能彻彻底底走出禁锢着我的那一段过去。

    然而老天爷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我刚刚走到衔接沙头角这边的路口,本来已经清朗的天哗的一声下起倾盆大雨,我被逼退在已经关门的商场屋檐下。已经把小外套扔掉,我穿着无袖的裙子,伴着雨花的风一吹过来,水花飞溅着很快将我的裙摆打湿,我不由打了个寒颤,我双手交错抱着胳膊来取暖,我再抬眸看着这断不去的雨帘,内心一片灰白。

    突兀的,在这漫天的雨里,不远处有个灰暗的身影正朝我这边奔跑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周唯就像一只落水狗似的出现在我面前。

    他仰着头潦草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他直了直腰,他再把蜷缩着藏在外套里面的手拿出来,他把我刚刚扔掉的小外套呈到我的面前来:“刘多安,穿上好不好,天气太冷了。”

    他浑身湿漉漉,他拿在手上的外套却干燥着喧嚣的味道,这般强烈对比愣是激不起我内心哪怕一丁点的涟漪,冷得瑟瑟发抖,我也不愿再套上这个,我更是不愿对他有任何回应,我只管挪动身体往后退,我贴在靠边边的石柱上,抿着嘴沉默。

    明明我抗拒与他接触的意味已经足够明显,周唯置若罔顾,他跟着上前:“刘多安,你不要为了与我对抗,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下雨了冷,穿上好吗。”

    不堪其扰,我烦到极点,我没好气的:“你演够活雷锋了是吧,好,你留在这里慢慢演,我走,我走行了吧!”

    周唯迅速把那件小外套塞入我的手里,他嗖的一声冲到雨帘里,他任由那些雨水从他的头顶冲刷而过,趟过他的脸滑落在他身上,他急忙忙的:“刘多安,你就呆那里,你不想跟我同在一个屋檐下,我就站这里,我绝对不过去了。”

    此时此刻,我身上大部分的衣物还是干的,我尚且被冷得有些牙关打颤,更何况周唯那个傻逼浑身都是湿透透。

    即使我不愿意承认,可我无法控制得住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我竟然不忍他像一条流离浪荡的狗一般被这般无情的冷雨拍打,我很想唾弃这样的自己,我还是失败了。

    咬了咬牙,我终是勉强自己把外套穿上,我再看他:“算我败给你,我穿上了。你可以滚了,不要再在我面前演这些苦情戏了。这个对我来说,无效。”

    周唯一动不动:“这么晚了,这边都没什么人,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意识到他就是要跟我死磕到底了,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他还是会一意孤行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不过想想也是,他周唯一直以来都是那种主观意识很浓很浓的人,他与我最好的时候,都尚且不愿为我退却一步,更何况在我和他四分五裂回不到柔情蜜意的今天。

    疲惫万分,我彻底丧失与他继续拉锯的冲动,我冷冷的:“那就随便你了。反正你淋的又不是我家的雨。”

    唇动了动,周唯张了张嘴,他却是什么都还没说,他又合了上去,他总算是就此安静了下去。

    而这一场雨,似乎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那些串联着的雨线,不断撒落网住我视线可及的万物,不断的将地面上细碎的叶子纸片易拉罐啥的小东西卷起来一路浪荡,那些玩意儿几次三番绕在周唯的脚边,像他这样爱干净到了极致的人,竟没有抬脚将它们踢开,他安静得像一尊没有声息的雕塑。

    意气阑珊,我转身以后背对着他,我硬着嗓子说:“这个屋檐都不是我家的,你要进来躲雨就进来,不要那么装逼。”

    身后,并未被他走动带来的水声,只有这漫漫大雨哗啦啦的声音贯彻始终。

    僵持了几分钟,我故作无所谓回头扫了一眼,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忽然怒火中烧:“你耳朵聋了,还是哑巴了,还是你腿断了走不动了?劳资不想看到你像个傻逼似的站在那里,你要么滚要么进来避雨,别站在那里,雨水越积越深,那边要是有电线漏电,别他妈的把你这个傻逼给电死了,警察叔叔还得把我带回去录口供问我你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要死要活我管不着,但我能不能请你好死一边去死,别到时候给我制造出麻烦来?!”

    被冷雨拍得一片乌青的脸上,有了些许异动,周唯入定般的身体,也有了松动,但是下一秒,他像是像一个被水泡得支撑不住的泥人般,失去重力的狠狠朝地面上倒去!

    他摔下去的地方,水花飞溅几米高,硕大水帘朝着我劈头盖脑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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