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春来了

    许舟月牵挂着尚杰,心中不安,原本用了早膳也想去风楼街去看看,可谢渊仿佛早就料到她不会乖乖听话一般,早就差人守在客栈门口。

    昨日事发,谢渊早就将闲杂人等处理出去,现在整个客栈除了掌柜店小二与她之外皆是谢渊的人。

    许舟月撇撇嘴,败家子!

    虽是心中担忧,但也无可奈何,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将子衿都要绕晕了。

    她虽与谢渊针尖对麦芒,谢渊的实力确实无可挑剔,昨夜思绪混沌,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李斯受尽酷刑也矢口否认绑架尚杰之事,也许他说的是事实,可那样意味着苏君屹哄骗了她。

    无论如何,也是骗了她……

    上辈子苏君屹对她真情可鉴,许舟月不愿意去揣测他。

    猛灌了一盏茶汤,她用手一揩嘴角的水渍,抬脚去客栈后院的柴房,想再去逼问李斯。

    “李斯,你还是不说实话吗!你究竟在想干什么!”

    许舟月一脚踩在李斯颈边,曲着身子,厉声喝到。

    额角突了突,冷眼看着脚下的李斯。

    他昨夜手臂被扎了多个口子,流了不少血,被侍从简易包扎一下伤口,此刻面色煞白,残留的胡粉胭脂糊在脸上,狼狈不堪。

    “咳咳咳……夫人为何一直执着于这个答案?”

    咳嗽几声,李斯面露坚定之色,声音嘶哑“那些钱是思思骗得,可人思思没有抓。”

    “不管夫人您信不信,李玉娘儿子失踪与思思毫无相干。”

    见他一副坚定不移、柴米不进的模样,许舟月不知为何这次怒火烧得比昨夜还快,她拔下发髻上的木簪,神色略微癫狂。

    “李玉娘亲口告诉我,她儿子去找你们讨说法后便再也没归过家,不是你们干的,还会是谁!”

    “夫人便是扎死思思,思思也不知,您的弟弟说不定早已横尸荒野,受野鸟啃食,尸骨无存!”

    “你要找的人再也回不来了。至于那些贪婪的村民,我只是稍加引诱,便都甘愿掏出钱。”

    昨夜许舟月搬出他母亲时,他情急之下用的原本的男声,如今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破罐子破摔后,依旧用着甜腻婉转的女声,见许舟月气急败坏的模样,苍白狼狈的脸上更是扯出一抹“你能耐我何”的微笑。

    “你……”

    你看我扎不扎你!

    木簪划破虚空,带起一阵凌厉之气,可就在离李斯瞳孔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下。

    许舟月眉一扬,唇边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明眸皓齿,剔透的眸子下却是刺骨寒气。

    人就只有揭开伤疤的时候才会痛不欲生——这是前世孟清姝交给她的道理。

    孟清姝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将她打入炼狱,便是因为那时她的伤疤叫谢渊。

    靠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许舟月又将木簪放回发髻间,甚至还慢斯条理地唤子衿为她收拾收拾散乱的发丝,将李斯晾在一旁。

    她眸间波光流转,瞥了李斯一眼,缓缓道“你幼时的养父叫什么来着,听说你俩关系亲密,甚至同睡一榻。”

    幼时的遭遇是李斯一生的痛,是永远也无法走出的阴影。

    李斯破罐子破摔仿佛已经不甚在意他母亲的死活了,甚至会用言语刺激许舟月,那许舟月也得以牙还牙。

    “夫人胡说些什么……”

    他声音有些弱,瞳孔骤缩,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板,十指染满污垢。

    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李斯神情害怕地呢喃着。

    “我胡没胡说,你应该最清楚,有时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的感觉不好受吧。”

    “被生母抛弃的滋味也不好受吧,被那些满身汗臭的男人肆意玩弄不好受吧……”

    许舟月步步紧逼,冷眼看着陷入可怕回忆,身子不停抽搐的李斯。

    他确实可怜,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更可怜!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李斯想捂住耳朵,手却被束缚着,大力挣扎也无用,只能如困兽般嘶吼。

    许舟月正欲趁这个时候套话,门外的子衿推门进来,一脸惊喜“世子会开了,待回些好多人。”

    “真的!”

    许舟月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李斯了,连忙往外赶。

    临出门那一刻,一只脚已悬起,只听身后传来李斯嘶哑无力的男声“郊外的宅子不止我那个,还有别人的。”

    一句极具暗示的话,许舟月脚顿了顿,终是没有回头,跑了出去。

    拐角处,脚步太快,与对面的谢渊撞了满怀。

    依旧是熟悉的木质香,沉稳内敛,沾染了些新泥的气息,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许舟月轻皱下眉,开口想问问,但转念一想,谢渊被她这么猛然一撞哼不哼声,应是无事,于是将关切的话咽下去,问道“尚杰找到了吗?”

    她太过急切,错过谢渊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苦涩一笑,前世他出去一次归来许舟月总会一脸紧张问他有无受伤,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方才中埋伏,手臂受了些小伤,谢渊特意未处理就来寻她,就是想看看他在她心中还有几层。

    如今看来……到不如不测为好。

    “……阿月,你听我说,李玉娘的儿子也许趁乱逃走了。”

    “……”许舟月一怔,半晌才明白谢渊这句话,眼神暗淡,语气却极度平静“也就是说,没有找到。”

    话落,她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鼻尖微微泛红。

    这是谢渊见许舟月第一次落泪,与孟清姝矫揉造作地哭丝毫不相同,无声却更加脆弱,他心疼极了,伸手要去抹却被许舟月抢了先。

    她一瞬间的慌乱已经消失,面色平静得离奇,只是眼角殷红,身子的颤抖出卖了她的真是情绪。

    “李斯的母亲呢?”

    她清楚一个十余岁的少年被关押一月还有什么力气逃跑,这不过是谢渊哄她的罢了。

    许舟月转身就往柴房走,眸色暗了下去,杀意疯狂叫嚣。

    “他不说就杀了他,杀了他!”她呢喃道“拿他母亲作筹码……”

    语无伦次,谢渊知她情绪激动地厉害,心疼之余还有些酸意,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眼瞧着她拿着木簪走进柴房,急忙上前环住她。

    “我们还有机会的,别怕……

    宽大的手掌,温润有力,轻拍许舟月的肩安抚,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耐心与温柔。

    清冽沉稳的木质香气息让她有一瞬觉着安心,只是很快就清醒过来,挣扎道“不!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怕极了这世依旧没有改变命运,拖到很久,救出个奄奄一息的尚杰。

    上辈子连面都未见着,李玉娘一家三口便离开了,这世才惊觉她都不知尚杰是死是活,信中倒是只说一切安好。

    许舟月才流落桓县那会儿是个没爹娘的可怜虫,没有小伙伴愿意同她说话,只有年幼的尚杰带着她摸鱼抓虾,带她去桓山看日出,同她分享银丝糖

    “今天一定要逼问出结果!”

    她眼神坚定,奋力从谢渊怀中挣脱出来,一身寒气走向李斯。

    “你如何这么确定是李斯绑了他!”

    谢渊对此又气又无可奈何,苏君屹告诉她的事倒是记得一清二楚,且坚信不移。

    他的话就根绣花针戳到许舟月最深最不想面对的疑虑,一时间头顶像被浇了冰水,她僵在原地。

    现在她分不清是苏君屹上辈子骗了她,还是重生带来的变故。

    许舟月不愿意怀疑苏君屹,寻了无数借口,但内心依旧惴惴不安,烦躁之极。

    半晌后,她闭了闭眼,长睫轻颤,舒了好几口气,任由谢渊夺过她手中的木簪。

    “我……我出去冷静一会儿。”

    她垂着头,眸光闪烁不止,只能逃似的冲了出去。

    谢渊想叫也来不及,眸色沉淀,他让子衿子衿带些人跟着。

    偏头看向李斯,见那盯向自己炙热的目光,心中强烈不适,错开视线“我确实是没有在里面发生任何关押过人的痕迹。”

    “公子明鉴。”

    李斯痴痴地笑了笑“我母亲跟此事毫无瓜葛,请公子放了她。”

    虽恨了十多年,但最后关头他想让那狠心的母亲活着。

    ——

    今晚是灯会最后一夜,桓河畔已有商贩在占位子,搭建摊位。

    外地来看灯会的不多,多数是桓县人已经周边村民回来逛逛。

    许舟月站在枇杷树,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出神。

    她记得同尚杰在这儿河边儿卖过竹笋,那些妇人小娘子看她模样生的好多来找过她生意,她还很兴奋得像尚杰炫耀。

    尚杰成日里在水里嬉戏,皮肤黑的发光,活脱脱一个卤蛋。

    见银钱赚的多,笑得憨厚,会大胆的拿出两枚铜钱请她吃银丝糖。

    从口甜到心尖,但回去也会挨玉姨一顿揍,然而玉姨第二日赶集会买些银丝糖回来。

    许舟月回忆起鸡飞蛋打,搞笑又温馨的场面,没忍住笑出声。

    笑着笑着,眼角便湿润了些,袖中空空如也,才想起手帕被她随意扔在柴房了,一时只能用衣袖擦擦。

    “用这吧。”

    许舟月惊愕偏头,见熟悉地面庞,欢喜几分。

    “是不是谢渊又欺负你了?”

    许舟月摇头。

    苏君屹无奈一笑“你不是喜欢游灯会吗,今夜我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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